陆岫白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慢慢幽深。
街坊四邻知晓他们母子是忠勇伯府苏家的亲戚,便忙不迭地上门巴结,一改往日冷冷淡淡的光景。
别人哄了几句,夸了几句,陆母便飘飘乎不知道自己的骨头几斤几两了。
尤其是那些人使出浑身解数夸赞陆岫白,将他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就算是配公主也使得。
陆母洋洋得意地翘着嘴角。
她儿子是高中的料,人中的俊杰。
如沈云娇那般没有身份的女子,能嫁给她儿完全是高攀了。
既然是高攀,她又何苦上赶着巴结呢?
因此陆岫白又重复问了一遍,陆母仍旧执意不去。
已是冬日,为着嫁女的大喜事,苏家上上下下开始筹备起来。
沈云娇立在院子门口,虚虚地倚靠在墙上,看着丫鬟婆子们手里捧着红绸布在园子里忙活。
枯树上,用大红绢花装点在树枝上,远远看去,仿佛枯木逢春,热烈喜气,真是一副鲜花着锦的气派模样。
沈云娇站了一会,便见诗春几个小丫头回来了,几人手里都抱着红绸布和粉色轻纱。
红绸布装点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粉色轻纱用来糊窗,另外还有大红喜字、灯笼等物。
沈云娇忙让到一旁,看着诗春等丫鬟忙了起来。
她双手捧着一个大红喜字,怔怔地出了神。
诗春提着裙子跑了过来,揶揄道:“姑娘,你莫非也想嫁人了?”
引得众人笑了起来。
只听平妈妈隔着窗户大声道:“诗春,姑娘面皮薄,你别打趣她!”
诗春嘻嘻直笑,“我说的是实话,不信妈妈自个出来瞧瞧。”
她一回头,见沈云娇似笑非笑的脸,笑容僵住。
沈云娇:“我看是你思春了吧,不若明天我喊几个容貌英俊的小厮来,让你挑挑?”
诗春仗着年纪不大,厚着脸皮说:“那敢情……陆公子。”
沈云娇怔了一下,扭过身去,只见陆岫白正站在她的身后。
一身天青色绣竹叶窄袖长袍,腰间一根同色腰封,显得儒雅又利索。
沈云娇情不自禁后退一步,福了福身,“陆表哥,你是来找老夫人的吗?”
陆岫白半眯着眼。
沈云娇在与他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一层疏离。
陆岫白后退了两步,退到围墙边上,“我来找沈妹妹,沈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云娇略一思索,便跟了上去。
屋子内,平妈妈只瞧见沈云娇出去了,并没有看到陆岫白。
她当沈云娇是出去玩了,笑一笑便自去忙了。
走了几步,二人停下。
陆岫白斟酌着问:“听闻沈妹妹和罗公子认识?”
沈云娇眉心微拢,目光中隐隐透着不虞。
罗书砚的事,就算她不放在心上了,可总归是她的污点。
如今大喇喇地被人说了出来,还是从陆岫白这样一外男口中说出来的,实属唐突荒谬。
沈云娇侧过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岫白十分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不悦。
这段时日罗书砚的兴奋激动狂喜,他都是瞧在眼里的。
能叫罗书砚这般,肯定是苏家和沈家应下了他和沈云娇的好事。
再看沈云娇如此不悦,他心里一时没有底。
他只好试探地道:“我和罗兄同在书院念书,他和我说过与你的往事。只可惜,罗兄一时糊涂,犯下了浑事,离开了书院。”
沈云娇低垂着头,双手捏着衣角。
不知道陆岫白特意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也不爱听呀。
多年的修养磨炼出来的性子,她安静地听着,面上没有带出不耐烦之色。
等陆岫白说完了,她浅笑:“原来是这般。”
敷衍之意,十足十。
说完这些,二人再无言语。
沈云娇在心里叹了口气,堆起笑,“表哥若无事,那我先进去了。临近二小姐的婚期,还有许多事要忙的。”
她转身便要走。
陆岫白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袖子,“我还有话要说。”
沈云娇猛地将手背在身后,笑容也浅淡得几乎看不见,“表哥请说。”
陆岫白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劝道:“罗书砚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