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霜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沈云娇,呼吸几不可查地急促起来。
从她记事起,就总是从长辈嘴中听到关于沈云娇的事迹。
她帮着家里干活的时候,就无比羡慕沈云娇,想来在伯府里,沈云娇身边有丫鬟伺候,什么都不用干的。
她的衣裳破旧该缝补的时候,她又会想起沈云娇穿的肯定是织金的衣裳,戴的是满头珠翠。
虽说这是她和沈云娇头一遭见面,可她觉得她已经认识了沈云娇许久。
沈云娇淡笑:“母亲,我先进去了。”
庄氏连忙过去,满脸堆笑,“等等,等等,你和你表妹头一次见面,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呀?实际上,我有事要求求你。你舅舅舅妈想将你表妹送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可又怕她不懂规矩,被主人家嫌弃。所以他们两人求到我跟前来,想叫铃霜来陪你住几日,给你当个使唤丫鬟,叫铃霜开开眼界。”
沈云娇微微一笑,“铃霜是我的表妹,我怎么能使唤她呢?且府上老夫人身子不好,喜静。母亲另寻他法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罢,沈云娇越过庄氏就要进去。
庄氏拧起眉头,要来拉沈云娇的胳膊,“云娇,何必和我说这些客套话?你如今是千金小姐了,去哪都有丫鬟跟着,那多一个铃霜也没什么大碍的。你就看在你舅舅舅妈的份上,让她住两日就行,叫她学学大户人家的规矩。”
庄氏朝着沈云娇伸过去的手,被翠叶拍开了。
翠叶立起眉头,“好好说话,别动手!”
她可是苏家的丫鬟,不必对着庄氏客气。
且庄氏对她家姑娘的态度,也不值得她的尊敬!
“云娇,你这是什么意思?”庄氏板着脸,摆出了做长辈的姿态来。
可她到底还是忌惮着翠叶,不敢再动手了。
铃霜见状,掏出帕子蘸了蘸眼尾,可怜兮兮地说:“表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发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沈云娇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见她柔柔弱弱地跪了下来,脸上布满了泪痕。
“表姐,你别讨厌我。”说着,她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铃霜的这一出,不仅沈云娇,连庄氏都没有料到。
庄氏都惊呆了,这妮子的眼泪说来就来,好生厉害。
她一声不吭,只站在一边看热闹。
铃霜柔弱不能自理的哭声,将后街上住的人都引了出来看热闹。
沈云娇不得不放缓声音,“表妹,我没有讨厌你……”
铃霜破涕为笑,截断了沈云娇的话头,“那表姐就是同意了喽?多谢表姐,表姐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沈云娇只觉得耐心都快耗尽了,她还是头一遭碰到这样的女子。
她沉声道:“我没有同意……”
一句话还没说完,铃霜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庄氏心中得意一笑,面上随着铃霜一起哭了起来,“云娇,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子穷亲戚了啊。不然你为何要对你表妹这么冷漠无情啊!”
铃霜哽咽着说:“不怪表姐,肯定是我哪里不好,让表姐讨厌了。”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好话赖话都被二人说完了。
面对着啼哭的铃霜,翠叶下不去手,只能尴尬地立在一边,青玉也没了主意。
眼瞧着偷偷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沈云娇都想不敢不顾地直接进了角门里去。
突然,平妈妈出来了。
“谁在外头哭泣?老夫人听了觉得晦气,让我来瞧瞧。”
平妈妈说完,庄氏瞬间止住了泪。
铃霜拿帕子擦了擦眼,垂着头立在庄氏身边。
沈云娇松了一口气,“妈妈怎么出来了?是老夫人派你来的吗?”
铃霜的眼睛一亮,蓦地抬起头来,还是那副泪眼汪汪的面容,“这位妈妈,劳烦您和老夫人说,都是我不好,不关我表姐的事,还请老夫人不要责怪表姐。”
平妈妈目光锐利,看看哭得眼睛红红的铃霜,再看看即将要不耐烦的沈云娇,心里便有了主意。
平妈妈拉过沈云娇的手,以示亲昵,“姑娘,老夫人说了,既然是姑娘的亲戚,让她住几日也没事,左右就是多副碗筷的事。”
可沈云娇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平妈妈压低声音,提醒道:“姑娘,不少双眼睛看着。没必要为了她,坏了您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