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尽管他跟随杨玄感起兵之后,上阵厮杀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真的受伤中箭中刀,这还是第一次,他紧咬着牙关,伏到草丛之中,向着边上横移了几步,王伯当连忙解下了他背上的大木盾,挡在了李密身前头上的要害部位,低声道:“主公,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中箭处疼吗?”
李密咬了咬牙,说道:“看起来我们中了王世充的毒计了,他白天这样过来侦察地形,不是为了从此渡河,而是要诱我出来,然后派神箭手狙杀的,三郎,现在我们不能动,不然那个神箭手还会继续射击的。”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趴着,李密的屁股上鲜血长流,却是根本不敢去止血,直到几分钟后,李密才眉头稍展,低声道:“三郎,你捡块石头丢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
王伯当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土疙瘩,往边上一丢,一阵草摇叶动,却是没有任何动静,李密的嘴角边渐渐地舒展开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王世充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伯当,背我走。”
王伯当奇道:“主公这是何意?那个神箭手还在呢,这时候出去太危险了吧。”
李密摇了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有意要杀我们,早就派几十个神箭手往这里覆盖射击了,我们是绝逃不掉的,而且刚才那样风吹草动,他都没有射击,就说明无取我性命之心,走吧,先回营。”
王伯当咬了咬牙,抱起李密,把大盾背在自己的背上,背对着河岸,直向本方营寨奔去,直到五十步,出了弓箭的射程之后,才改抱为背,扛着李密回营。
另一边的箭楼之上,费青奴缓缓地放下了一直绷在弦上的羽箭,脸上的那块青斑,在月色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如同厉鬼一样,他冷笑道:“李密,你的脑袋先寄在脖子上几天,下次阵上相遇,我就要亲手砍下来!”
四更,王世充全副武装,站在帅帐之中,两侧则是各路隋军的统兵将领,他沉声道:“各位将军,本帅已经决定,现在开始造饭,五更吃完,天明拔营出阵,强攻对面瓦岗军大营,此战,我们必须一战而定,将瓦岗军彻底赶出回洛仓城。”
刘长恭的脸色一变,站了出来,说道:“大帅,这,这是不是太仓促了点?瓦岗军应该早有准备,上次末将就是这样轻视了对手,想要决战的,结果中了瓦岗军的埋伏,被敌军从侧面横击,最终溃败。”
王辩也开口道:“是啊,大帅,这洛水之上的渡河点并不多,如果不架浮桥的话,也就七八处可以强渡,而且这些地点的对面,都有敌军的深沟高垒,敌军若是趁我们半渡而击,只怕难以抵挡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各位但请安心,这一次,李密绝不可能象上次那样横击我军,他这样深沟高垒,就是畏惧我军的装备精良,士气高涨,不敢出营决战,本身气势上就输了一段,而且我军这回早有防备,不会再给他直接横冲的机会,只要过河,就直接攻击他的大营。”
关中大将霍世举的眉头稍皱:“这样强攻敌军大营,是不是草率了点?我看李密的营垒防备很严,不是这么容易攻破的。”
王世充摆了摆手:“营垒虽然严,但是营中的军士,却多是新近来投的乌合之众,我最近仔细观察过,李密放在一线大营里的,不是他们瓦岗本部的精锐,而是象孟让,李公逸,黑社,白社,张青特,黄君汉这些新近来投奔他们的各路反贼,这些人并没有瓦岗军的装备和战斗力,一旦遇到我军的猛烈攻击,只会迅速地崩溃,然后反过来冲散李密的第二线部队。”
众人都听得连连点头,王世充正色道:“所以此战的关键,就是一个快字,为了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我现在才召集各位军议,就是不想让敌军有所察觉和防备,一个时辰内,连吃饭时间在内,所有部队必须列阵完毕,半个时辰的投石机与八弓弩箭袭击后,大军必须强渡,过河之后,一定要不怕伤亡,迅猛地进攻,不能慢慢地在河滩上列阵,这只会给敌军增援的机会!”
“本帅现在命令,各位将军,各率本部,四更造饭,五更出营,列阵的同时就用投石机开始攻击,半个时辰后,全军渡河,本帅亲自率淮南军和费将军的淮北铁骑,直冲敌军正面,明天夜落时分,本帅与诸公,在回洛仓城中一醉方休!”
半个时辰后,瓦岗军大营,回洛仓城中,也响起了鸣将鼓,睡眼惺忪的各路头领,一个个揉着眼睛,走进了帅帐之中,却是个个脸色一变,只见李密趴在一张行军榻上,屁股上裹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眉头深锁,而翟让,裴仁基等大将,则个个眉头深锁,神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