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悄悄的进驻他心房,唤醒了埋藏在意识底层那份伤痛的前世恋情。
及至两人真正碰上面,由前世烙印到今生的深刻情意再难禁制。不管那些情绪曾经带给他多大的痛苦,他还是忍不住为她悸痛,浑身发着令他慌乱得想要逃跑的狂烈热度。
可不管他如何逃避,还是躲不过惠嘉,或者该说,是逃不了自己那颗为她跃跃滚动的心吧。
领悟到这点的国良,心情更加沮丧,茫然了许久才振作起来。
他终究不是那种只知逃避、不思解决之道的人。在知道避不过之后,开始用心思考整桩事件。
胡逸渊的惨死不是川崎兰的错误,他因此而怨恨她、进而排斥爱情,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川崎兰从头到尾没有背叛过胡逸渊,甚至听闻到他的死讯后,受不了打击而猝死。
他该释然了。
理智上想得清楚明白,从前世过度到今生的郁暗心情并没有立刻消失。他很清楚心灵深处有许多阴湿的苔藓需要清理,在此之前,他还是没法面对随时都拥有撩动他欲望、刺痛他心灵的惠嘉。
况且还有许多事没弄清楚,其中最大条的一件事就是川崎峻怎会知道他与惠嘉的前世?
这太诡异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去找安排两人觉醒前世牵绊的始作俑者。一路走到他的房间,敲了老半天的门就是没回应。他试探的转动门把,门居然一推即开。
昏黄的灯光自半敞的房门流泄而出,从外头往里看,仅能看到起居室里的部分布置,无法窥探全貌,更遑论是确定主人在不在了。他犹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房间里顿时灯火大明,原来室内装有感应器,可自动开启照明设备。
他无心理会这高科技的装置,目光朝里梭巡。
川崎峻的房间十分宽敞,一进门是更换拖鞋的玄关区,樱花木铺成的起居室地板略略高于玄关区,国良脱掉鞋子往里走去。
暗金、橙色、草绿与深蓝四色可随意塑造座椅造形的沙发散置在和式的茶几附近,他越过它们来到起居室与寝区的拉门,由于门是半敞开的,站在门口即可窥尽川崎峻寝室的全貌。
里头空无一人,除非他躲在浴室,不然这间套房是大唱空城计没错。
这么晚了,川崎峻到哪里去?
虽然很不愿意做任何没有根据的推测,不受欢迎的念头像风一般不得拘束的扫进大脑。
他会是去找惠嘉吗?
想到惠嘉被他气得伤心哭泣,川崎峻适时出现安慰的画面,他不禁恨得牙酸。可一切都是自己找来的,凭什么埋怨?
他沮丧得想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在这时候扫到起居室书柜上的一排照片,双脚似有自己的主张般走近,发现全是些颇有年代的家庭合照。
看到熟悉的面孔,他忍不住一阵情潮翻涌。是与惠嘉极为神似的川崎兰,她娇弱的坐在椅子上,被自己的家人围绕住。
激动的情潮略略平复后,紧接着认出来的脸孔让他眼睛瞪大。
尽管认知到自己的前世是胡逸渊,但就像大部分人的记忆惯常保留发生在特定时空的情感重量,事件的细节则在时间流程里消耗流失,烙印在国良身心里的记忆也仅是强烈的爱恨甘苦,并没有细节部分的印象。
他其实不记得前世见过的脸孔,是以在认出照片里的男孩时,才会那么震惊。
是那个曾出现在摄影棚外头走廊、后来不管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的男孩!
思绪像暴雨后的溪水般汹涌湍急,有短暂的片刻,国良被脑子里狂乱的意念搅得头疼欲裂。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或者他该优先厘清的是男孩的身份吧!
尽管脑中的意念仍是十分模糊,但从男孩子具有川崎家秀气眉目的五官看来,加上每一组都是全家福照片,他可以从男孩的年纪推断他是川崎明。
但如果他是川崎明,怎么可能以当时年龄的样貌跑到摄影棚?川崎明应该已经死了,就算活着,也是……他算了一下,至少是年近九十岁的老翁了,怎么会是个七、八岁样貌的小孩子?
颈背寒毛整片竖起,一种灵异事件的氛围逐渐占领国良的知觉。难道他遇见的是个……鬼?
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可爱,一双眼眸晶亮得如正午时的阳光照人,怎么会是来自幽冥的阴魂?可如果他是个人,又要怎么解释他突兀的出现与消失,在指引他天花板的灯泡有问题时,他身后随即感应到一股力量将他推向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