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沉沉地倚在灶旁,强提精神控制著火候,上装早已脱掉了,露出一身如坟如丘的
结实肌肉来,背部和胸前,纵横交错著无数鞭疤,这是他役边八年的遗痕。
药还没熬好,朦胧中,突感眼前现出了幢幢人影。
他神智仍然清明,只是四肢无力,眼前朦胧而已。渐渐地,人影已近,首先入目的人,
是一身白裳的女郎,他记得,这是昨晚用剑制他的少女。
另一人也是少女,依稀靶到面善,原来是被他制了睡穴的帐中女郎。
第三个人身材高大,国字脸膛,五绺长髯,一双大眼冷电四射,勾鼻高颧。这人他也不
算陌生,正是自称强盗祖宗,打了他一枚淬毒三□的黑影。
“完了!冤家路窄,我又落在他们的手中了。”他想,绝望的感觉涌上心头。
三个人将他围住了,白衣女郎脱口叫道:“咦!他还没死呢!李叔叔,不必追究他
了。”
李叔叔重重地哼了一声,得意地说:“二小姐,在一个对时之内,他死不了的,只是不
能动弹神智昏迷而已,十二个时辰后才会断气,没有我的解药,即使是神针冷冰也无法救
他。目下是否放过他已无关宏旨了,反正今晚他得死。”
另一名少女穿了一身绿劲装,气冲冲地叫:“爹,女儿耍亲手将他弄死,方消昨晚之
恨。”
李叔叔点点头,说:“也好,但得先问清他的来历。”
绿衣少女抓住中海的发结向前一拖,中海向前一仆,现出肩背上了草药的部位,李叔叔
一怔,说道:“喝!这家伙还上了药呢!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哩!”
绿衣少女拾了一段枯枝,“刷”一声抽在中海的创口上,敷在创口上的草药四散纷飞。
他想反抗,但浑身无力。
绿衣少女够狠,翻过他的身躯,说:“这家伙贼头贼脑,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爹,给女儿一颗提神丹,把他弄醒后好好治他。”
“算了,小茜姐,何必和一个行将断气的人计较?”白衣少女在一旁劝解。
小茜美丽的脸蛋上这时泛著重重杀机,俏甜的脸蛋罩上一重浓霜,看上去令人心中发
毛,毫无可爱之处,与昨夜甜睡牙床上的她判若两人。她黛眉一挑,横蛮地说:“不行,这
恶贼夤夜入室,用心可诛……”
“但他从入室时起,便落在小妹的监视下,他并未侵犯姐姐呀!”白衣姑娘急急替中海
分辩。
小茜不理,,接过乃父递来的一颗丹丸,硬塞入中海的口中,拉住他的发结,将他倚靠
在火旁的树根下,说:“哼!谁知他安了甚么心?也许是他想连你也弄到手呢!这种恶贼如
果让他便宜地安静而死,老天爷才真的瞎了眼睛,苕妹别管我的事。”
白衣少女从小茜的话中,听出话中有剌,大有怪她昨晚不该眼看中海入室而不及早阻止
的意思,她只好耸耸肩,无可奈何地说:“小茜姐,你错怪小妹了。”
事实也是如此,小茜确是怪错了她。这位李叔叔是福建大名鼎鼎的坐地分赃大盗,名唤
子午断魂李家谋,淬毒的子午断魂钉为江湖一绝,被打中的人,子时中钉,午时毒性即传遍
全身,一个对时身死,必须在午时前用他的独门解药解救,过时便死定了。
在本地,他是一方的大缙绅,尊称李老太爷,是当地的首富。李厝与邻村的程厝,是漳
州、延平两府交界处的两大豪绅,李厝以财胜,程厝以功名胜,两村一向相处十分融洽,弟
子们互结姻亲,往来无间。
子午断魂的女儿茜姑,小名儿叫小茜,人生得美貌如花,出落得集山川灵秀于一身。遗
憾的是性情与她的面貌完全相反,不但脾气火爆,而且最大的毛病是喜欢英俊壮实的男人,
艳名四播,成了狂蜂浪蝶趋之若鹜的荡妇淫娃,十九岁了还没找到如意郎君,香闺中却经常
有男人进进出出。
子午断魂本身也是个好色之徒,儿子克裘更是个见美女便发疯的家伙,一家子全不是好
东西,男盗女娼,克绍箕裘,谁也不管谁的事。
至于这位白衣姑娘,来头之大,大得有点唬人,江湖绰号叫银凤,洞庭王禹志远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