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一听急了,忙道:“那不一样!现在买的情义不一样!将来买再多,也比不上他今天买给你的心意。我怎么敢笑话你们呢?我是沾了大光了!”
他看出李惠娘是个本分媳妇,生怕她后悔,把簪子不要了,那他就不能在放榜之日求梁心铭为他写字了。这可是“解元”的字!虽然尚未落定,但他相信梁心铭一定能中,甚至将来还能中状元,那他可赚大了。怎么能反悔呢?
老汉有些愧疚,想要再找补一样东西给他们夫妻。
李惠娘为夫君争回了脸面,点醒老伯:是他占了他们的便宜,而非他们沾他的光。然后她见好就收,很是优越地拒绝了老汉的找补,说道:“怎好再要呢?老伯做的小本买卖,我夫君读书人,最重品行,不敢欺骗老人家。若非老人家慧眼识明珠,这笔买卖也做不成。这已经很破例了,毕竟夫君还没中呢。老伯知道,这考试也是有门道的!”
最后一句话她压低了声音,说的意味深长。
言下之意:梁心铭若没考上,定有内情,不是他没能力。
老汉连连点头,人情世故他通透:这世道,没权没钱,光有才能是不行的。但他还是很看好梁心铭,再三安慰李惠娘,说她的夫君定能高中,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李惠娘笑道:“借老伯吉言。”
老汉也再三谢他们给脸面。
李惠娘大度地说不用谢,然后利落地转身,结束了这场满含机锋的买卖交谈,却发现梁心铭正含笑看着她,有些欣赏,又像纵容,不由尴尬,忙挽起他胳膊就走,嘴里说:“走吧,明天还要考呢。晚上要早些歇才好。”
暮色渐暗,一双身影淹没在徽州城街头,嘈杂的人声中,童稚的声音和清朗的问答格外清晰:
“爹爹明天还考?”
“还考。”
“爹爹吃饼,考状元。”
“你吃。爹爹不吃也能考得上。乡试考头名叫解元,不是状元。记住了吗?”
“记住了。”
……
梁心铭和李惠娘住在城北,这里房租便宜。他们租的是独门独院,只有正屋没有厢房,但也足够了。
一路走来,二人郎才女貌的形象,着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男人们都羡慕地看着梁心铭,心想读书人就是卖相好,才娶了这么个标致的媳妇;大姑娘小媳妇们则都爱瞅梁心铭,羡慕李惠娘福气好,嫁了这样男人,将来肯定享福。
到他们住在竹竿巷,老远就看见巷口的豆腐摊,卖豆腐的马家彩云因长得俊俏,人戏称“豆腐西施”。
李惠娘低声跟梁心铭说了句什么,忽见司马姑娘望着他们笑,鼓足了勇气要打招呼的样子,尚未开口,先飞红了半边脸儿。
李惠娘忙把身子一侧,挡住梁心铭,目光绕过司马姑娘,对着巷子内热情招呼道:“哟,张奶奶,这是干什么去?这么晚了还出来?”
张奶奶更热情,笑回道:“梁秀才回来了?考的好吧?小孙子吵着要吃豆腐,我来买一块。肯定考得好!”
李惠娘道:“谁知道呢。不到放榜,谁也不知结果。”
对这些街坊邻里,她回答很谨慎,完全不像刚才面对卖首饰的老汉。住在这穷窝里,吹牛过了头,不是好事。
张奶奶一个劲道:“肯定考得好!梁秀才一看就是当大官的料!将来呀,没准能当宰相呢。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惠娘道:“承张奶奶吉言,我先感谢了。我们要回家了,明儿他还要下场呢,得早些睡。”
第3章 非常女主
张奶奶忙道:“哎哟,那我不耽误你了。哦,我刚掐了一捧扁豆搁在你门口。这几天疯长,不摘都长老了。”
这话说得漂亮,听着舒服,李惠娘和梁心铭都感谢她,然后惠娘拉着梁心铭走了,张奶奶来到豆腐摊子前。
她还意犹未尽,还想延续刚才的话题,因对司马姑娘说道:“这秀才两口子,都是好人呐!”
“好人”这个词,很不够形容她要表达的丰富内涵,可是她又想不出更贴切的词语,只能将就着用。
司马姑娘强笑着,用竹铲铲了一块豆腐给张奶奶,心里羞愤气苦:梁嫂子做什么防她跟防狼一样?是,她是偷偷喜欢梁秀才,看见他就心跳脸红,可她又没对他怎么样!
豆腐西施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白担了怀疑。
若梁秀才真和她有点什么,这怀疑也算值了,可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他甚至都没仔细瞧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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