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衍人家了,连二姐姐也不叫了。
再说,本来他们也不该叫她姐姐。
王梦雪是王亨的妹妹!
林馨儿的表现吓了王梦雪一跳。
她愣愣地看着林馨儿不该这样啊!
王亨的表现才算正常。
很快她便想通了:林馨儿才八岁,年纪还小,不知这消息对自己将来意味着什么,这是无知!
她有些不忍了,同情起林馨儿来。
林馨儿拉起王亨的手道:“走,找太太去。”
也不称呼母亲了。
这事必须当面问个明白。
王亨木然,任凭她拉着走。
王梦雪慌了,拦住道:“你们干什么去?”
林馨儿冷冷道:“闪开!”
那架势,看起来像个大人。
王梦雪愕然之下,那两人已经绕过她走了。
当时,下人们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而那一对肇事的始作俑者墨云和安安,早在众丫鬟婆子呵斥拦阻中,跳过假山,跑向湖边去了。
去瑞明堂的路上,王亨一言不发。
林馨儿紧紧拉着他的手,牵着他走。
和他相处了这些日子,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话。亲情也好,友情也罢,此时她都很心疼这孩子,要带他去问明真相。至于她自己,等事情弄明白后,她恐怕要卷包袱跑路了。因此,她心里对他有些歉意。
两人来到王老太太的瑞明堂。
老太太身边的祺妈妈早得了消息,已经回禀了老太太和王夫人。老太太先严厉吩咐祺妈妈:“叫梦雪去佛堂跪着!”然后和王夫人在堂上端坐,等候那小夫妻。
王亨一进来,便松开林馨儿的手,走上前,定定看了祖母和母亲一会,突然匍匐在地,大礼参拜,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神情前所未有的慎重。
王夫人则看着金童般的儿子,泪盈满眶。
王亨的聪慧,绝不是王梦雪嘲笑的那样无知,这一番大礼参拜,胜过任何言语,也将他的决心表明了
他要了解所有事实真相!
谁也别想再隐瞒他!
林馨儿则站在一旁,没有掺和。
老太太冲王夫人点点头,示意她说。
王夫人便开口了,声音轻轻的、缓缓的,仿佛怕惊吓了王亨,又或者是想通过轻柔的叙述来安定自己的心,不至于哽咽失态。即便说的慢,说清真相也没费多少时候。
其实,是王夫人不肯细说,因为那无异于将自己的伤口血淋淋地向人展示,说得越细,她自己越痛苦。
林馨儿却通过她的述说,加上自己的推断,将整件事都弄清楚了。
王亨今年已经十二了,整整比林馨儿大了四岁,而不是和她同年。他生下来便患有奇怪的病症,请了无数名医调治。好容易治好了,却被太医院的国手诊断为侏儒。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因为侏儒也可以长大成人,可以娶妻生子,不过身高较一般人矮小,而王亨却不能成人。换句话说,他将永远是个长不大的“金童”,无法娶妻生子。他的寿命,最多只能活到四十岁左右。
王夫人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又担心儿子在京城长大,会遭人耻笑,便想离开京城,到一个不知道他底细的地方去,抚养他长大。她听说神医“阎王愁”是杏林高手,隐居在黄山下的华阳镇,便借口伺候老太太,带着王亨搬到华阳镇,请东方倾墨为王亨治病。
东方倾墨替王亨诊断后,说他也无法治愈这侏儒症,唯一能做的是帮王亨调养身子,让他活得健康点、久一点。
也许是上天的补偿,王亨的身体发育有迟缓,大脑却异常聪慧,说是神童一点不为过。
这既让王夫人开心,又让她伤心并发愁:索性是个笨的,糊涂过一辈子很容易;像他这样聪慧机敏又高傲的孩子,一旦得知真相,如何能承受这打击?如何面对世俗目光?
王谏得知这情形,便请了族叔王瑾教导儿子琴棋书画和经史子集,并想方设法搜集各种疑难智力题目,鼓励王亨没日夜地钻研。这么做,并非望子成龙,而是希望吸引并占据他所有的心神,让他无法分心别的人事。若是能痴迷上某一件事更好,可以从此心无旁骛地研究。
有些“画痴”、“棋痴”不就是这样?别说外出应酬,连自己媳妇都懒得理呢。若王亨也能痴迷上一行,就无暇因为自己是侏儒而伤心了。就算伤心,也很快能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