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趋向沉着、收敛。然此刻他面对赵寅,却不想收敛了。赵寅那沉着好像刻在骨子里,是长期在沙场历练出来的。他不想与对方拼冷静沉着。他便敞开了本性,懒散地靠在椅中,胳膊肘撑着椅子扶手,轻蔑地打量对面的世子,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十足的纨绔世家子弟,目中无人!
梁心铭坐在下首,存在感很低。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先借小亨亨试试对方的深浅。
没有奉承,也没有虚与委蛇,双方的谈话开门见山。
王亨问:“世子为何来潜县了?”
赵寅正喝茶,没有立即回答,喝了两口,才不慌不忙地将茶盏放下,抬眼,瞅着王亨道:“这不是怕王大人沉浸在温柔乡里,忘了正事嘛。”说到“温柔乡”几个字时,仿佛不经意地扫了梁心铭一眼。
梁心铭暗道:“真毒舌。”
王亨对他含沙射影不予回应,道:“说到温柔乡,本官倒想起一件事,听人说,世子想要娶孟姑娘?”
赵寅讥讽道:“王大人耳朵真长。”
王亨追问:“难道本官听错了?”
赵寅道:“错不错,与王大人何干?难道孟姑娘是王大人不要的,本世子也娶她不得?”
梁心铭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也更警惕了:换上一般的男人,谁会公然坦承自己捡别人不要的女人,还说得这么若无其事,丝毫不觉得难堪和屈辱?说明他心里素质超强。这种人,往往很难打动或者激怒他。
王亨道:“世子这是决定与我王家为敌了?”
赵寅道:“本世子不明白王大人的意思。”
王亨凛然道:“孟清泉涉嫌谋害本官妻子。世子想娶她为世子妃,是要公然袒护她吗?”
赵寅道:“证据呢?”
王亨道:“本官正在查。”
赵寅淡然道:“听闻王大人极擅长刑名侦破。大人妻子也去世七年了,就算当年大人年轻识浅,在翰林院也待了三年,今年更是接连破获刑部积年悬案、大案,为何却一直不能查清楚自己妻子的死因?”
王亨定定地看着他,不语。
梁心铭感到空气都凝固了。
但是,她没有插嘴。
赵寅也定定地看着王亨,以无比认真的语气道:“难道大人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弄错了?”
王亨坚定道:“本官不会弄错!”
赵寅道:“那可未必。常言道,‘医者不自医’,因为涉及自身,下方时难免患得患失。大人身在局中,又因为与孟姑娘合奏,而与妻子发生争吵,气走了妻子,导致她发生意外。这份愧疚如同巨石般压在大人心上,大人无时无刻不想搬开它,为妻子的死寻找一个罪魁祸首,好让自己得到解脱。然没有证据,你不能给人冠以莫须有的罪名!”
王亨霍然坐正,“啪”一拍桌子,怒喝道:“赵世子这是要护那女人到底了?他日,本官若将证据摆在世子面前,世子真能眼看着世子妃被定罪,眼看着朱雀王府蒙羞?”
赵寅道:“等你找到证据再说!”
王亨不依不饶道:“若是找到呢?”
赵寅道:“这大半年来,王大人杀的官员还少吗,连福亲王都被你扳倒了,还怕区区一个朱雀王府?”
王亨道:“本官当然不怕,所以提醒你!”
赵寅道:“本世子无需你提醒。只要你拿出证据来,别说世子妃,便是本世子也任凭你处置!”
说完长身而起,一抖官服,就要走。
梁心铭忙起身,问:“世子去哪里?”
赵寅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见她陪着笑脸,不敢帮王亨说一句话,更认定她无能,是靠“脸”经营仕途的。他不想与她多说,丢下一句“本官要去拜访亲友,就不劳梁县令费心招待了”,便扬长而去。
梁心铭急忙跟了出去,临去时丢给王亨一个眼色。
人家可以不客气,她作为下官和地主,却要相送,不然就是失礼,再者,她要搞清楚赵寅去哪儿。
她撵着那杀神一般的男子虎虎生风的脚步,不怕死地追问道:“请问世子,晚上回来吃饭吗?”
赵寅道:“本世子说过了,不劳梁县令费心。梁县令还是去‘宽慰’令师吧,只怕他这会子正气不顺呢。”
那时,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口了。
梁心铭道:“下官恭送世子。”
赵寅的亲卫牵了马来,他翻身上马,看也不看她,便打马去了,丢了个潇洒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