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后室,红烛流泪。
赵子仪甲胄已除,只穿着中衣躺在矮榻上,腰间搭着一块羊毛毯,睡得极香,发出微微的鼾声。
拉姆轻手轻脚地脱了外衣,去了头饰,轻轻挨在赵子仪身边躺下,睁着眼睛等待。半晌不见动静,她侧首,一弯玉臂撑起曲线玲珑的上半身,静静地端详自己的夫君。
也许是被赵子仪英武的容颜吸引,她嘴角溢出浅笑,似乎为自己嫁了这样年轻的将军感到幸福。
她伸出手指,描摹他的眉眼。
赵子仪睡梦中被打搅,眉头皱了皱。
拉姆抿嘴一笑,轻唤“将军?”
赵子仪咂吧下嘴,鼾声依旧。
拉姆忽然手一翻,一柄匕首从她袖内掣出,闪着蓝汪汪的幽光,瞬间抵在赵子仪的咽喉处,再要往下却不能了,便是移一寸也难,因为被两指夹住了。
两指的主人是赵子仪。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拉姆。
拉姆张张嘴,却发现无话可说。难道要说她新婚之夜跟夫君过招?那也不能用匕首抵着夫君的咽喉啊。更难圆的是,她根本不会武功,只会放牛羊,三更半夜玩什么匕首?今天大婚,将匕首藏袖内更蹊跷。
赵子仪眼中毫无惊诧。
他挥手,那匕首便飞落到一旁,随即捏着拉姆的下巴,淡声道:“你该再等会的。太急了。”
拉姆颤声道:“你早知道?”
赵子仪没回答,默认了。
他以前四处游历时,每到一地便先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地理气候等事,西疆也是来过的;如今带兵打仗,怎会不了解这些呢?他早查知拉姆和霍康家族的一少年暗中相爱;霍康家族在林啸天谋反后,也自立了,他怎会不警惕?加上卿陌从旁提醒,才顺势答应亲事,静观其变。
这时,外面传来喊杀声。
拉姆看着赵子仪,目光绝望。
赵子仪松开手,将她推到一旁,喝道:“下去!”
拉姆从矮榻上滚下地,正好摸到那匕首,抓起来便抹了脖子。赵子仪一楞没想到是个烈性的。他没有过多的怜悯。这是打仗,容不得他心软。
这时卿陌进来,看见拉姆的尸体也只怔了下,便像没看见一样,回禀道:“将军,都拿住了。”
赵子仪“嗯”了一声,起身下榻,一边往身上套甲胄,一边问他道:“你是怎么发现端倪的?”
卿陌道:“属下离京时,梁大人叮嘱属下:将军为人襟怀磊落,别的都不怕,就怕遭小人暗算。要属下留心将军身边人,以防被表里不一的小人骗了……”
赵子仪套甲胄的手顿住。
当雪山下的村寨再次安静下来,赵子仪却没有入睡,而是坐在村子最高处的土坡上,望着月色下的雪山顶峰被湛蓝的苍穹勾勒出迷人的轮廓,想起梁心铭。
他抽出洞箫,吹奏起来。
箫声直上青冥,雪山回应。
曲调并不凄凉,而是充满激情,因他想起了与梁心铭联手的那些日子,每一天都是那么精彩纷呈。
梁心铭狡诈如狐,手段诡谲,却得他全心信任。待在她身边,他是安心的。来到这风云变幻的西疆,再没有人像她一样令他安心了。看似单纯无害的拉姆,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引起他的警惕……想到这箫声忽转落寞。
黎明时,一只鹰在天空盘旋,忽地一个俯冲下来,落在赵子仪肩膀上,利爪紧扣他肩头的铠甲。
这是军中用来传信的金雕,黄褐色的羽毛,黄褐色锐利的鹰眼,十分威猛犀利。
赵子仪从腰间的囊袋内摸出一块生冷牛肉喂它。军旅生活很单调,除了练习骑射,他同战马和这金雕相处最多,关键时候,它们比人还管用呢。
这天上午,京城来信了,大小将官一般都收到了家书,欢喜非常,各自找地方拆看,并回信。
卿陌等不及避开人,当场便拆了,只看了一两句便跳起来嚷:“我要当爹了!师父,我要做爹了!”
赵子仪不信道:“真的?”
流年才多大,就怀孕了?
卿陌笑着不满道:“这还能有假?”一面如饥似渴地看那信,头都不抬一下,看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嘀咕“那么糊涂一个人,懂不懂照顾自己呀?”
赵子仪叹气道:“有大人和梁奶奶在,你担心什么?”
卿陌想了下,笑了,道:“对,大人和奶奶肯定会照顾她的。来的时候大人就让我放心。”
赵子仪见他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