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颜走了,从寝宫里穿过长长的过道,每走一步都能让她想起曾经和君晟在宫里生活的点点滴滴。那常常在水池旁边喂鱼的身影,那站在紫薇树下仿佛雪舞的身影,那站在水亭上看着站在纷飞花瓣中的自己的身影,一直都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随着白公公的步伐,逐渐接近那个充满巨大风暴的地方,在即将走向那处最黑暗的地方的时候,有只落了单的雁子从华丽的深宫屋檐上飞过,然后停落在檐顶上。
雪颜蓦然抬起头,看到那灰褐色的羽毛在灿阳的天幕下,像是一滴落幽谷深湖中的浅墨,脚爪依稀,在金灿灿的屋顶上小声的叫着,好似在对她说话,呼唤她一般。
雪颜停下来,笑了笑:“连动物都这般有灵性了,莫非你是在叫我回头。”
燕子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似在回应雪颜。
雪颜似乎能听懂它的话,淡淡的笑着说:“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必须要去!”
白公公回过头来,眯着眼睛望着那只宁愿落单也要劝雪颜回头的雁子,也是一笑:“连她也不愿见好人遭到伤害。”
雪颜低下头,敛了笑容,不愿再逗留,沉声说道:“我们走吧!”
终究,她还是要走的,这便是她的定数,鸟儿也自知留不住她,仰头长叫了一声,扑翅着飞向了高空,破着风留下悲凉的一痕,然后朝着远处的那一群黑压压的伙伴们追去,最终回归了队伍,乘着风消失在了远方。
夏日炎炎,也不知道它们要去往何方,无忧城的污浊之气已经难以让它们再在这里生存下去,与其在这里每日承受着突然袭来的惊恐与恐吓,倒不如离开这里重新寻觅一个生存之地,良禽择木而栖,这是正确的!
雪颜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不禁产抒发了无限的感想,心生悲凉,这座曾经辉煌过的城都真的是要灭亡了吗?
两人来到堇言的寝殿门口,只见有两名小宫女正跪在地上,太阳在头顶上焦烤着,热气从膝下的石板缝隙间涌上来,沁入早已酸麻的双腿,像是一排排在火炉里烧红了的细小的绣花针,刺在细嫩的肌肤上。
“这是怎么回事?”雪颜看向那华丽宽敞且繁美的屋里,眉毛轻蹙,低头沉声问道:“你们犯了什么错?”
两名宫女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鼓起勇气,其中一个声音微颤的说道:“王妃早上醒来,跟奴婢们说想吃梅花糕,奴婢们做不出来,王妃生气就……”
雪颜面色顿时一冷,梅花糕是用梅花磨成汁与糯米搅拌在一起,再进行磨制而成的,其中还要采集冬天的雪水,并且梅花必须要用冬天腊梅才行,她这个时候说要吃梅花糕,就是在故意找人撒气。
这样的事情还不知发生了多少次,上次只是因为梳头的时候宫女不小心拉断了她的一根头发,她命人将宫女的双手砍了下来,经过花园的时候听到人唱歌,就将那人的嘴用针线缝上了,还有一直跟随她的小太监跟在其后,走路快了些踩到了她的裙子,她就让人将其双腿砍断。
如今宫里的人都对她充满了恐惧,就像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一不小心随时都可能没命。两名小宫女双腿发软,额头上都是汗水,手都在发抖,感觉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了一般,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一样害怕。
雪颜望着那座阴冷的寝殿,冷声说道:“她到底看不惯多少人,难道都要将他们都杀光吗?”
一旁的白公公没有作语,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脸色十分凝重。
雪颜面色深沉,对着白公公沉声说道:“麻烦公公去通传一声吧!”
白公公点了一下头,举步走进了那座寝殿。太阳越来越毒,到此都是热气喷腾的,好似火山喷发一般。
不一会儿,白公公从里面走了出来,对雪颜礼貌的说道:“可以了,你进去吧!”
雪颜点了点头,大步的走了进去,白公公看着她渐渐没进寝殿的身影,眼睛里蓄满了无尽的担忧。
雪颜走进寝殿,在殿里转了一圈却看不见一个人。
“你终于来了!”
阴柔的语调从帐纱之后传来,还夹杂着一丝冷冷的杀气,顷刻间就将整个屋子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轻微的脚步声在帐纱之后响起,一身紫黑纱的女人阴笑着走了出来。
雪颜转过身去,面色不变的看着堇言,冷声说道:“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当然,”堇言媚笑着,一双眼睛含笑含媚,好生妖人:“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只可惜君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