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宿白嗤笑着,真心觉得这两个字可笑至极。“死在派出所横梁上的人今年25岁,刚到派出所实习没多久,20年前他才五岁,你觉得他能对你造成什么伤害?”说到底,都是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也许是宿白的眼神太过冰冷,也许是薛嫣红还有些许理性良知,薛嫣红汹涌翻滚的煞气确实平静了下来。
宿白的话让薛振华很震惊,在他的记忆里,薛嫣红是那样质朴善良,仇恨真的会令人失去理智吗?为了报仇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吗?当年薛嫣红究竟遭遇了什么?
薛振华用手语叫了一声薛嫣红,对她说:我很怀念那段穷苦的日子,虽然什么都没有,却生活的很充实,大家的心思都很简单,也许会有冲突,但都是小打小闹,绝不会伤及感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人心变的那么复杂了?
薛振华说:这些年在县城医院做清洁工,我见过很多薄凉冷血的人,就连我的儿子,也是被亲生父母抛起的,只是饶是见惯了,也不愿麻木,宁愿被说不够圆滑,也不想屈服迎合,因为不想未来有一天觉得空虚后悔。
你可以杀了他们,但报了仇,你能得到什么?感觉到什么?除了悲凉什么都没有。
你为了复仇,一步步走上万劫不复的境地,失去自我,滥杀无辜,在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悔意吗?
石良和石磊毁了你的一生,而你却毁了一个无辜年轻人的一生。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报仇?你和石家人又有什么不同?
薛振华是慈善温和的,哪怕遭受许多伤害和嘲讽,他也没忘记过心底的原则和良知,所以他不再温吞的劝说,而是用训斥的方式告诉薛嫣红:你做错了。
薛振华的一字一句,狠狠砸在薛嫣红的心上,她不怕劝说,却最怕斥责,尤其是于她有恩的人的斥责,尤其薛振华没有否定她的复仇,尤其一次又一次的提及她滥杀无辜。
薛嫣红闭上眼睛,流下一滴泪,不是以往的血泪,而是单纯且珍贵的女鬼泪。
闭上眼睛那一刻,她仿佛看到最黑暗的那几天,不解、悲哀、绝望、愤怒、怨恨,种种情绪划过心扉。
画面最后停留在朝气蓬勃的年轻警察的葬礼上,父母亲人的恸哭,让她觉得羡慕,更深觉悔恨愧疚。
其实薛嫣红一直都明白,她为了一己私怨毁了一个家庭,毁了很多人的未来,她一直都明白,却一直用满腔怨恨麻痹自己。
薛嫣红睁开眼睛,仰头望着夜空悬挂的残月,周身的煞气在一点点散去,从浑身浴血一点点蜕变回她最美好的年龄状态。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心怀怨恨很容易,放下仇恨也不难,承认错误、面对错误却是最难,因为那会使她这二十年的坚持成为笑话。
“为了不承认不面对,我不断将仇恨无限放大,麻痹辩是非的神经,让复仇成为一切,让为了复仇可以不择手段成为理所当然……”待煞气彻底散去,薛嫣红完全恢复年轻时的模样,并不是那么漂亮,但却干净质朴。
“小叔叔,谢谢您一直没放弃我。”薛嫣红缓缓看向薛振华,如果没有一个人这样坚持,一直影响着她,她绝不会释然放下。
薛振华摇摇头,说:我做这些,都是希望你能更好。
“你托梦给薛大叔,就是为了有人能阻止你吧。”宿白打着哈欠,懒懒的看了一眼薛嫣红说。
厉鬼复仇不出现在仇人的梦里,反倒给恩人托梦,只有两种可能性,不是希望有人阻止,就是纯傻X。
薛嫣红没有说是或不是,她只是觉得庆幸,她能有薛振华这么好的叔叔。
“那么浓的煞气,怎么说没就没啊?”秦挚甚为不解的嘀咕着。
“你知道什么是女鬼泪吗?”宿白倚靠在华灼身上看了一眼秦挚。“你这么蠢,肯定不知道,厉鬼常流血泪,那是怨煞,而一滴清澈透明的眼泪,却能洗去怨气煞气,但女鬼泪不易,不到千万分之一的概率。”
“那不就和走到街上被陨石砸到嘛!”秦挚震惊的看了看薛嫣红,这得多幸运啊,洗去怨气煞气,可就等于有了投胎的机会啊。
宿白也觉得薛嫣红幸运,但在她看来,薛嫣红能流下一滴女鬼泪,完全是因为薛振华的坚持和不曾忘记。
如果这世上只剩薛嫣红孤身一人,没有人在她死后埋下一颗希望的种子,那么她才会真的万劫不复。
“薛嫣红。”宿白叫道。“你虽然洗去了怨气和煞气,但所犯罪孽还在,本来应该找得道高僧为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