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奎拿出了一坛子口感并不算太好的酒来。 这还是他塞了银两给守门的萧家军士兵,才给弄来的东西。 毕竟世间历来少有雪中送炭之人,落井下石的事情倒是不少。 更何况丁奎犯下的还是本该灭族的大罪,若不使点好处,谁敢帮他。 而早已品尽人间仙酿的萧盛,对这普通的酒水,倒也不挑剔。 萧盛清楚丁奎现在的处境,加之常年镇守边关,若是遇到战时,比这难下咽的酒,他都喝过,因此也就并没有太大的讲究。 …… 两人皆是拿着碗,几碗下肚,身子稍微热乎了起来。 接着丁奎又吩咐了下人,准备了几碟下酒菜。 这些下人,在丁府待的时间长,皆是受过丁奎恩惠,而不舍离丁奎而去的念旧之人。 这些下酒的小菜,也只是些坚果,花生米之类的,不过这已经是许久未出门的下人,能在厨房找到的最好东西。 …… “老萧啊,想不到,我忙活了大半辈子,又成了当初的模样。”丁奎自嘲的笑着。 萧盛并未搭话,只是夹着花生米,一个劲的往嘴里送,脸上带着几分微微的醉意,笑道:“这花生米,倒是做得颇有几分当年的味道。” 丁奎的笑容顿了顿,也夹起一颗,扔进口中,脆而香,他都差点忘却了这个味道。 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用花生米下酒的青年,印象中,下酒的菜肴,也不知何时,变成了各种山珍海味。 片刻之后,丁奎又将两人桌上的空碗,续上了酒水,继而抬起碗来,一饮而尽,笑道:“老萧啊,第七碗了,你也该说正题了。” 这是丁奎过去与萧盛定下的规矩,喝酒不能三心二意,七碗之后,要是还能醒着,他们再谈。 定下这滑稽的规矩,主要是因为两人过去都是领兵的将领,经历过无数次的险境,所以他们更加珍惜这片刻放松的喝酒时间。 萧鸿也没多言,喝下了这第七碗,方才淡淡说道:“老丁,你后悔吗?” “有点。” “那准备何时再动手?” “哈哈哈,老萧,你果然也老了,酒量弱了,你看我都这样了,哪还能有什么不甘心,还有机会再蹦跶吗?”丁奎摇头苦笑,却是又一碗酒,下了肚。 “我说的是誉王。” 听到这话,丁奎的动作顿了顿,方才继续向着两人的碗里倒酒。 直到酒水满溢,丁奎才认真的看向萧盛,平静道:“不知道,但我想知道你会怎么选?” “我是夏臣,没得选。”萧盛说话的语气,带着失落的感觉。 “若是你没得选,你可曾想过你的儿女?” “萧鸿他并未受封,谈不上君臣,这样,便是我萧家的祖宗规矩,也落不到他头上。” 闻言,丁奎突然站起身来,他惊讶的看着萧盛,他似乎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眼前的萧盛,许久才出声道:“你现在手头,还有多少人马?” 萧盛喝着酒,镇定的说道:“两万!” 闻言,丁奎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老萧啊老萧,我何曾见过你这般猖狂,区区两万,便是你全给了鸿儿,便是你儿子再厉害,又有何用?” 萧盛闻言,没有回话,只是也跟着站起了身,他推开房门,静静眺望着上都城的方向。 “你和我一样,注定赢不了。”丁奎走上前来。 而萧盛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老丁啊,你看我这条老命,在寒州能值多少兵马?” 丁奎侧过脸来,目光闪烁的看着,一脸从容的萧盛,“你的命,可值十万兵马!” 萧盛抬起手里的碗,猛的灌下酒水,平静的再次说道:“那,再加上一个满门忠烈的萧家门庭呢?” 这一次丁奎没有说话,只是他看着萧盛的眼神中,只剩下敬佩。 接下来两人都未曾再过多的交谈,只是一个劲的喝酒,直到临走时,萧盛才再次开了口:“丁阆和丁瑶都还小,别因为你的错,毁了孩子的一生,从今往后,你们丁家人可以自由出入,我会撤了萧家军,只是他们只可行商,却不得再有仕途或是从军的想法。” 听到这话,丁奎抬着酒碗的手,一直在颤抖,待到萧盛起身即将踏出房门。 丁奎才一把将酒碗,摔到了萧盛的身后,恼羞成怒的嘶吼起来:“萧盛!你这算什么?你是在羞辱我吗?我不要你的怜悯……” “老丁啊,我萧盛有几个结拜兄弟,你不知道吗?你又可曾见过鸿儿身边,有几个朋友? 你想进来,而我却想出去, 我这么做,不止念的是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也是为了让丁阆和丁瑶,别步我们的后尘, 酒足!缘尽!若是真像我说的那样,老丁啊,记得清明,在我坟前留下一壶老酒,一碟花生米。” 说罢,萧盛决绝的迈出步子,大步走了出去。 而丁奎则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双目无神,静静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丁奎的房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 房内的丁奎,此刻是什么心情,后悔,痛苦,失落,绝望,不甘心…… 谁也无法知晓。 只是房中打碎东西的清脆声中,夹杂着丁奎那一句又一句的叫骂之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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