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亡入关东初期,为躲避李傕、袁绍等人的刺客,曾长期托庇于河内野王县。与张杨私交甚笃。
(张)杨于是外许汜、傕,内实保护(吕)布。--《英雄记》
吕布在徐州割据时(196-199),屡遣商队赴河内买马。其败亡前夜(199),张杨还曾试图救援;只因路途遥远、云山阻隔,故未成行。
太祖之围布,杨欲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势。--《魏书8张杨传》
吕布虽然肩负“迎天子还洛”的政治任务,但在当时的恶劣环境下,欲光复汉室,谈何容易。
主要问题在两处。其1是吕布势单力孤;其2是洛阳已然荒残,难堪大用。
董卓新死,关中诸将来袭,吕布1败涂地。最终竟率“百余骑”亡走关东。
卓死后6旬,布亦败。将数百骑出武关,欲诣袁术。--《魏书7吕布传》
“百余骑”无疑是吕布的心腹,相当于并州“军官团”。从后续发展来看,高顺、张辽、成廉、魏越等人必在其中。
问题是“空有将领、却无兵马”是不可能长久维持的。因此可以在大量材料中找到“吕布赴关中求兵”的记载。
这就是吕布的先天不足:即时间所迫,无法携主力军队出奔。
(布)求益兵众,将士钞掠,绍患忌之。--《魏书7吕布传》
吕奉先讨卓来奔,请兵不获,告去何罪?--《魏书7臧洪传》
且吕布流亡路线是“出武关”。从此事不难看出彼时形势的险恶。
(布)乃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鞍,走出武关,奔南阳。--《后汉书吕布传》
关中入关东,大道有2:其1是出函谷关入洛阳;其2是出武关入南阳。吕布的使命是“还于洛京”,却被关中诸将逼得无法穿越函谷,而被迫取道武关。
出都出不去,再想进来、谈何容易?
更不用说关中诸将从此闭关锁隘,自成1统。吕布再想返回关中,就更无可能了。
客观条件的限制,使吕布在关东的“流浪史”,成了标准的反面教材;完全看不出“西迎大驾”的苗头。
这也不怪吕布。
关东诸侯自立天子(刘虞),拒绝承认刘协,袁绍、韩馥等人、甚至带头捏造献帝为“野种”。吕布手中的“诏书”,在关东军阀眼中“分量几何”,也不难想象。
馥以书与袁术,云帝非孝灵子,欲依绛、灌诛废少主。--韦曜《吴书》
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是时,洛阳已然“化为丘墟”。即使吕布天赐智勇,也不可能重建东都。
天子对洛阳的幻想,大约出自“对事态的不明朗”。
说得直白1些,吕布是知道“洛阳彻底完蛋”的事实的;但刘协不知道。
昔日董卓迁都、分了两步走。
初平元年(190)年初、将天子与公卿迁往关中;自己则与诸将镇守洛阳,抵御关东联军。翌年(191)年初焚毁洛邑,之后班师长安。
(卓)尽徙洛阳人数百万口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寇掠,积尸盈路。卓自屯留毕圭苑中,悉烧宫庙官府居家,2百里内无复孑遗。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后汉书董卓传》
由此可见,吕布是“焚毁洛阳”的帮凶;但刘协因早1年入长安,故不了解洛阳的实际情况。
看《献帝纪》、《魏书6》及相关记载,可知天子“还于旧都”时,洛阳已成白地。“杨安殿”建成之前,刘协甚至被迫要在宦官家里栖身。
天子入洛阳,宫室烧尽,街陌荒芜,百官披荆棘,依丘墙间。--《魏书6董卓传》
天子初至洛阳,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宅。--《献帝春秋》
公卿百官弹尽粮绝,出行樵采,因饥荒而死者不计其数。
饥穷稍甚,尚书郎以下,自出樵采,或饥死墙壁间。--《魏书6董卓传》
彼时的刘协,大概对吕布的无奈,才始有体会吧?
吕布“西迎大驾、光复洛阳”的政治任务,是常被我们忽略的重要线索。即使注意到这点,往往也被当作吕布的“夸口浮言”。
如果考虑到刘协彼时“被关中诸将挟制”的处境,可知其确实有“逃归关东”的动机。
因此长安城破前,“仪同3司、共秉朝政”的吕布,接受皇帝密旨、便合乎情理。
然而刘协对洛阳的情况却不甚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