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墙壁上的欧式涂花繁复奢旧, 黎渐川的手指在边缘摸了一下, 嗒的一声, 拉亮了灯。
在轻微的咣当声中, 鼓噪的、阴沉沉的气氛被橘调的光线驱散, 黎渐川弯腰从自己的手提箱里翻出一副眼镜, 端详了下, 轻巧地卸下了镜片。
手指飞快一翻,那两片镜片就离奇地消失在了他的手掌中。
他直起身, 取出自己的那把枪递给宁准:“我们挑起的火, 今晚势必会烧起来。就像你说的,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砰砰的闷响从外头的过道断断续续传来。
包厢的门板被震得轻轻颤动, 一道道沉重的脚步声聚集在了那条狭长昏暗的空间里。
宁准微微撩起眼皮, 漫无目的地扫了眼包厢门, 便伸手接过了枪, 嗓音散漫道:“今天晚餐汤普森没有提到史密斯被隔离的事情,情绪也没有明显的改变。这说明你所进行的推测,要比隔离这件事更令他关注且兴奋。”
他随意掂了掂枪, 收回缠在黎渐川肩颈上的手臂, 边把枪塞到腰后的皮带里,边穿上靴子。
黎渐川沉思了几秒, 把手里的大衣递给宁准。
在列车这样狭小的**极差的空间内, 很多事情都无法进行明显的交流,隔墙有耳最是危险。但黎渐川却觉得有点惊奇,惊奇于他和宁准之间越来越显眼的难以言喻的默契。
这种默契似乎并不能用天生的契合, 或者最终决战里那些游戏时间的培养来做解释。
而曾经的自己埋藏在魔盒中的那份笔记和记忆,却又似乎在暗示着某些更为隐秘不可言的东西。
脑海里不动声色地转过某些念头,黎渐川压下了有点飘飞的思绪,对着穿戴好的宁准扬了扬眉。
宁准比划了个手势,黎渐川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随手拿过帽子压在头上,抬起的手按在了包厢门上。
咔的一声刺耳响动。
包厢门拉开,一道细窄暗沉的光照射进来。
过道内所有的目光瞬间都如锋利而晦涩的箭一般,倏地钉向了这扇门。
沉闷而混杂着各种恶劣气味的空气停止了微弱干涸的涌动。
风衣上整齐排列的木制纽扣啪地打在门把手上,黎渐川向外迈了一步,平静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整条过道——过道尽头的列车员多雷并不在,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已经被拥挤在过道内的几道身影遮挡了大半,椅子上的灯似乎坏了,颤巍巍地闪烁着,落下一片灰暗的影子。
而这片逼仄狭窄的过道内,站在最前头的是列车长汤普森。
他那两道浓黑的眉毛压得很低,棕色的眼珠投射出的视线在黎渐川身上转了一圈,还没表现出什么独特的情绪,就又被收了回去。
在他身后的,是握着手杖的劳伦。
劳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脸凝在昏黄的灯光下,如粗糙老旧的蜡像。他有点过分平静,仿佛短短几分钟前在晚餐上被揭开身份、强势针对的人不是他一样。
察觉到黎渐川的扫视,他略微偏过头,眼神透着无机质的冷酷与阴沉。
除开这两位外,双胞胎中的姐姐莉莉特也出现在了过道内,披肩的长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低着头没有去看任何人。
出现在过道内的这三人,都没有超出黎渐川的预料。
九名玩家,死了两个。算上他和宁准,还有劳伦和双胞胎,已经是七人了。剩下的两个虽说存在范围被大大削减了,但还不到必须自我暴露的地步,所以继续隐藏不出现,坐山观虎斗,是正常选择。
只是黎渐川可不觉得,剩下那两个,真的是憋得住的人。
需要出现的人都已经出现了,列车长汤普森却似乎还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