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警告外加一顿狠狠的打。
石九知道上海已无他的容身之地,不必再执着,于是便退了学,回了朋来镇。
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却又在半年多以后,得到了阮学智来到朋来镇的消息。之后,他遇到阮学智,阮学智故技重施,逼他就范,已是不需多谈,早有预料之事了。
当他再一次被迫穿上桃红色的衣裳,涂上清淡的香粉,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世间当真有一种阴影,如跗骨之蛆,永生难去。
“所以我杀了他。”
石九冷漠道。
“他该死。”他又说。
走廊上隐隐响起了啜泣声,罗大与宁永寿等人也是一脸复杂唏嘘。
有警察过来将石九拽起,带出公寓了。
季太太过来道:“曼晴小姐,不能救救他吗?”
“杀人偿命。”
黎渐川低声道:“况且,他自己不想活了。他也在等,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剖开患处,卸下负担。剜除一生阴翳之时,他就已经做好把自己的命也舍弃的准备了。”
“或者,他原本有其他的选择,但——”
说到这儿,黎渐川神色微凝,朝季太太点了下头,便抬起步子:“各位,我还有事,先下楼一趟。失陪。”
语罢,转身快步下了楼。
公寓门厅前的大街上,阮学智的尸体已被处理干净,有名粗布衣裳的妇人正在奋力擦洗石板上的血迹。
路边小汽车的车门关上,石九被警察押着坐在后座,面色淡漠,鸣笛声响,汽车发动,迅速远去,有什么从车门的缝隙处钻出,掉进大街的石砖缝隙里。
尾气与扬起的尘土中,一个穿着短打,身材精壮高大,睡眼惺忪的混混从街角转进了公寓对面的胡同里。
晃晃悠悠在胡同里走了一段,混混寻个杂乱角落,靠墙停下,朦胧的眼神瞬间清明警觉。
他前后望了眼,手掌一翻,两张黄纸剪裁的单薄小纸人从街上的石砖缝隙里迅速飘出,躲过行人视线,落在他掌心。
两张小纸人上分别写了简体字,一张上写的是走投无路,另一张上写的是诸事顺利。
抽出根火柴,把纸人点燃,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烧成了灰烬,混混才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摸了摸下巴:“这两个buff用在那老板身上也不算浪费,至少试探到了一个。”
“王曼晴……这个玩家第一天的身份可真够不错的,希望快点轮上我……我还没穿过旗袍呢。”
混混戏谑地挑了挑眉,抬脚碾去落地的散灰,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继续朝胡同深处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没多久。
高跟皮鞋无声落地,出现在那一小撮被碾散的灰烬旁。
黎渐川望着胡同深处,双眼微眯。
不出所料,案子不是玩家动的手,但却有玩家的影子在背后推了一把,目的无非是试探这局游戏的深浅,顺便钓出别的玩家。黎渐川既然已经打算走侦探的路子,就是做好了暴露的准备的,现出身份只是迟早的事。
而且,钓人者,人亦钓之,不到最后一刻,又怎能知道究竟谁是渔夫,谁是鱼?
……
公寓坠楼案突发,又风风火火地结束。除了街角的风闻议论又多了一些,似乎对朋来镇并无更多影响。
宁永寿一夜没睡,又忙碌一早,却还有心情提醒黎渐川别忘了中午请他吃饭,黎渐川既说了,那自然做到。
饭后黎渐川辞别宁永寿,在镇上前前后后逛了起来,完全不打算早早回去公寓休息。他猜到阮素心极可能派人请他去丁家老宅问案子,而他暂时不想与阮素心这个最了解王曼晴的人见面,便只好以去海边散心为借口,躲避一二了。
朋来镇不大,黎渐川边走边停,时不时捕捉些飘入耳中的闲言碎语,也只花了三个多小时便将镇子绕了一遍,大致清楚了镇子的格局。
这小镇被公寓所在的这条宽阔主街从中间划分为较为对称的东西两半,主街正中全是洋行商铺,两侧向里延伸,则全是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的小巷胡同,没有规律,极易迷路。
最南面靠海,有一处荒废的港口码头,码头附近的主街东侧是新建了没多少年的一座基督教堂,两名外国传教士长居在此,偶尔会出门去镇上传教。
教堂后方,小定山脚下,就是占地极广的一片连绵屋舍楼宇,被镇上的人称为李家别庄,是县城那位刚去世的李老爷修建的,用作避暑之用,近几日只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