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瑞光城,又下起大雨。雨势却连绵如帘,哗哗之声不绝,石板路上的积水沿着两侧的排水沟渠流淌着,往下游冲泄而去。
张御一身道袍,坐在天台的遮棚之下,看着眼前的雨景,无论是脚下壮伟的学宫,还是远处那孤寂的神女峰,此刻都笼在了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他身前漆案的盘盏上,摆放任义等人送来的各色水果。
这些都是那些杂库力役的心意,为的是感谢他昨日救了诸人的性命。
力役们都是卖力气活的,平常挣些微薄的口钱养活家里人,只有自家栽种的这些果蔬还算拿得出手。
他也没有推辞,当场就收了下来。
他知道,因为“老杨”的事,使得这些力役在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有自己收了,他们才会感到安心。
昨天他与辛瑶谈了不少话,这次的事端其实是都堂上两派势力斗争的延续。
玄府和神尉军为都护府两个掌握超常力量的存在,实际在权责上一直是有所冲突的。
本来按照天夏的礼制,玄府占据绝对上游,并不参与具体俗务,连都护府在一定程度上也要听取其意见,而神尉军更是为玄府的附庸而存在。
可是随着浊潮的到来,一切都不同了。
六十年前洪河隘口那一战,玄府损失极其惨重,虽然成功遏制了这片大陆上古老力量的复苏,使得东廷都护府成功坚守了下来,可也丧失了绝大部分的高层力量,甚至连底层弟子也是十不存一。
所不同的是,神尉军虽然也一样损伤不小,可因为其特性,在力量恢复上却是远远超过了玄府,所以到了如今,已是反过来将之压制了。
而在与天夏本土的联系断绝后,都护府上层也一样经历了一场不小变动,后来的态度也一直是在两家之间摇摆不定。这一方面是不想让玄府再度兴盛起来,另一方面又害怕神尉军不受控制。
所以这些年来,两派力量一直在相互争斗的。
据辛瑶所言,在这一次士议上,玄府及泰阳学宫因为准备充分,令神尉军吃了一点亏,其等应该是为了找回损失,故才弄出了这等手段。
张御虽然在无意中阻止了神尉军的行为,但他明白,自己现在所具备的力量还不足以参与到这两家的博弈中。
他还需要更多的神元来观读大道之章,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昨天的事导致他先前采买的药材都是被毁,任义已是答应为他重新购置,而这里的损失会由学宫来补偿。
他对这些倒不在意,只是关心能否再采买到那些隐含源能的骨片。
他认为这东西绝对不会只是一枚,在那家小商行里应该还有,本来这等事他应该亲自去走一趟,那一次便可处理好了,不过辛瑶告诉他,这里被捉起来的苏匡是神尉军的伍长,按照神尉军的阶层,分为士卒、伍长、队率及军候,以及名义上总领神尉军的尉主。
据说苏匡深得下军候庞巩的信任,而且神尉军做事有些时候根本不会顾及后果,所以为自身安全计,劝他这段时日最好待在学宫内。
他回想起昨天与苏匡的一战,此人的战力其实并不弱,要不是其过于轻敌,一上来就被他重创,而是正确利用好自身的速度和隐匿能为,那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只他当时虽仅出了两剑,但消耗的心神却是不少,尤其是最后那一剑,遥空挥刃,呼吸牵意,即便是他,当时也是感到了些微的疲累。
不过当时稍调息后,便就消除了这些负面影响,现在更已是完全恢复了过来。
他暗暗提醒自己,这种做法以后不得万不得已,还是要少用。消耗心神是其次,主要是剑器脱手后,要是不成功,那么接下来就有危险了。
当然,这只是他此刻的反思总结。
在激烈的生死搏杀之时,每一剑出去都必需要有必胜的信念,稍有犹豫怀疑,或者退缩保留,那败亡的就是自己,容不得任何留手。
他伸出手,掀开了身旁的木匣盖子,从里将夏剑拿了出来,将剑身从鞘中拔出,就用一块棉布开始擦拭起来。
而他能感觉到,此刻大道浑章之中,“剑印”比之前还要稍微明亮一些,这说明经历了昨日那一战后,他与此剑的沟通已是更进一步了。
只是“剑”、“驭”二印虽各有侧重,可两印本为一体,光有剑,而无驭,仍是缺了一环,不够完满。
他思忖着,下来若是得了神元后,无论如何也要把驭印也一起补上,不然看着实在太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