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此番恶疾波及甚广,仅凭我个人之力难以成事,东宫之内能走下床塌的已所剩无几,若人人自危闭门不出,大家便只好一同去阴曹地府报道。”
慷慨陈词过后,终于有人悄悄打开门缝向外观望,院子正中间,许经年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的是太子的贴身宫女万贞儿。
许久过后,一声“吱呀”打破宁静,房门半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颤颤巍巍走了出来,万贞儿惊呼道:“沈太医!”
沈太医已过耳顺之年,性子淡泊不善逢迎上官,前些日子被强行送进东宫,只给朱见深摸了一次脉便一头钻进卧房再也不肯出来。
老太医在失职与保命之间选择了后者,但其实也并不好过。
他在太医院干了大半辈子,兢兢业业,毫无建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勤勉忠正”的评价,如今太子危在旦夕,自己却临阵退缩,心中备受煎熬。
况且一旦东宫平稳度过此次危机,自己的所作所为定然会被追究,到时无人担保,只怕会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他一贯行事谨慎,对于太子的病情并无太大把握,因此迟迟不敢下手,如今横空冒出个镇抚使,令事情出现一丝转机,他也不得不审时度势改变策略,即便事情发展不如人意,也有这少年担着。
于是沈太医走出房间对许经年拱手作揖道:“大人海涵,老朽年迈 ,气血不畅,又发了热病,为了太子安危,只好将自己关在房中,今日略好了些,如今听得大人召唤,愿尽绵薄之力。”
场面上的话多半当不得真,许经年不去追究这老小儿的虚实,拱拱手 应付道:“大人高义,等东宫事毕,本官定请奏圣上论功行赏。”
老头儿不知朱祁镇与许经年之间“功过相抵”的约定,听闻此话心里略安定了些,拱拱手站到少年身后。
有了沈太医带头,各房陆续有人走出,片刻之后,院子里稀稀拉拉出现十几个人,或蹲或坐。
许经年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先前救的小宫女也赫然在列,只是她大病初愈,尚不能走路,只扶着腰坐在地上,便指着房间说道:“你这样子帮不上忙,回房歇着去吧!”
小宫女面色苍白,咬着牙低声道:“承蒙大人搭救,奴婢无以为报,愿尽微薄之力,就算死了也不怨旁人。”
许经年没料到这姑娘看似柔弱,却有这般知恩图报的决心,翘起二郎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奴婢挽秋。”
许经年笑道:“是个好名字,你且先回房,等好些了本官自有安排。”
小宫女这才慢慢起身走回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