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几盏幽暗的路灯将两栋酒店楼中央的花园笼上了一团神秘的淡蓝。昨天晚上,经查用粉笔在石板地面上画出了钱多多尸体的轮廓,但现在,那轮廓已经不见了,血迹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今夜的花园里不再有纳凉谈笑的人群,有的,只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左丘煜走进了花园,他的步子很大,但脚步却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在来到钱多多坠地的位置后,他便站在那里,抬起头朝楼顶看。
面前的这栋大楼黑漆漆的,虽然每一个房间都有一扇面朝远山的巨大观景落地窗,但窗前都拉着厚厚的窗帘,让这栋酒店大楼在夜色中就像一块巨大的黑幕。
陈璐静静地站在左丘煜身后不远的地方,她没有说话,不想打扰到左丘煜的思考。
忽然,左丘煜转过身来望向了陈璐,眸子里反射着月亮的光,像在夜幕下潜行的猎手。
“记得尸检报告的内容吧?”他声音清冷地问。
“记得。”陈璐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一些与他之间的距离。
他依旧站在原地,回头再次望向了那座漆黑的酒店大楼,自言自语似的说:“尸体的左后侧腰部有三块大小相近的圆形痕迹,尺寸近似一枚一元钱硬币,没有形成内伤;死者指甲开裂,指甲缝隙中有黑色衣物纤维,以及微量的醇类残留物;从现场血溅形态、面积、以及角度可以判断,死者是从22到25米高处横向坠落。”
“你有什么推断?”陈璐轻声问。
“没有,也不需要。”左丘煜一边说一边回望向陈璐,就像在传授经验似的说:“我们需要通过事实将尸检报告中的证据串联起来,而不是靠推理和想象,任何推理都带有主观倾向,有时候它会对我们判断产生误导。”
“是许老师教给你的?”陈璐微笑着问。
左丘煜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陈璐好奇地问。
左丘煜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用他那双闪烁的双眼沉默地望着她,像是一道谜。
“你该不会是认定了我会去景队里做顾问吧?”陈璐试图打破了沉默。
“算是吧。”左丘煜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句,就又一次抬起了头。
陈璐也随着他的目光朝天台的方向望去。
楼身黑漆漆的,天台更是如此,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即便楼上站着人,在楼下、或者对面,也绝对不可能看到。
“那太黑了,应该不会有人看到什么。”陈璐猜测着说。
“不一定。”说着,左丘煜又转过头,朝着花园另一侧偏矮的酒店楼看了一眼。
西侧偏矮的酒店楼也同样漆黑一片,似乎住在这里的人都习惯于保护自己的隐私。
忽然,陈璐似乎明白了左丘煜的意思。
“狗仔?!”她惊呼了一声。
“没错,就是狗仔队。”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花园入口处传了过来。
陈璐不禁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转过头去,看了眼悠悠走来的姚坤。
姚坤下巴微微上扬着,挑着眉,翘着嘴角,得意洋洋地看着陈璐说:“昨天晚上我已经让姜寒彻查了整个西酒店,把住在那的狗仔都带走问话了。这帮人,无论白天晚上都会架着长枪短炮,如果有目击者,那绝对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另外……”说着,他又看向了左丘煜,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秦臻的信息已经查到了,人也锁定了,相信用不到一个小时,她就会被请去某人那做客。所以问题也来了,等会是我自己去呢,还是你跟我一块?”
“我过去。”左丘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么痛快?”姚坤一脸惊奇,“还以为你不愿意看到姜寒呢。”
左丘煜似乎根本不屑于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指了指姚坤说:“你那个假人呢?”
“让姜寒拿走了,你要用?”
“拿回来。”
“呵呵,你还真不客气。”姚坤抱怨了一句,见左丘煜根本没有客套几句的意思,只好耸了耸肩,乖乖地拿起手机,又给姜寒那个老烟枪打了个电话。
等了一个小时,一辆景车停在了酒店门前,两名身穿制服的景员从后座里抬出了假人,放在了地上。其中一名景员随后来到姚坤面前说:“姜队让我告诉你一声,秦臻找到了,就在队里呢,问你要不要现在过去。”
姚坤回头看了看左丘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