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想,这万年来阿爹经历,他总一人抗下,又将这一切怪在自己身上,觉得愧对家人族人。
初澈眼眶发红,声音沙哑“是爹的错,我们已经失去你阿姐了,不能再失去你了,阿满听话,听话好不好。”
阿满是初柳的小字,只有至亲会叫。
初柳握住他粗糙的手。
初澈轻轻回握,又重复了一遍“阿满听话…”
初柳也记不清最后说了什么。
鲤鱼族得知消息,都将家中备的药草拿了出来,珍珠谷几位懂得医治的长老,几夜守在药炉盯着计量。
语棠端着药推开初柳的卧门,初柳被送回珍珠谷就一直昏迷,药草起效倒也稳住了伤势,只是迟迟不醒。
语棠照旧把药放在桌上,正准备将她扶起来喝药,才发现初柳的消失,地上留着血迹,血液未干,离开的并不久。
初柳避着走出了珍珠谷,身上包扎好的伤口竟又渗出了血,雪白的衣裳上到处都是血迹,伤口化脓导致炎症发热,头重身子冷。
她不知道要去哪,漫无目的走着有着姐姐记忆的路,她记得,姐姐离开前就是走的这条路。
那时年纪小,本要跟着一同去,却被阿姐拦下,阿姐蹲着初柳也才比她高那么一点,阿姐笑的温柔,整理着她的衣裙“阿满乖,等阿姐回来了就带你买糖吃。”
初柳笑着说好,背着竹篓蹦蹦跳跳回去,偷偷停下看阿姐,阿姐就一直在那站着,离得太远并没有瞧见阿姐发红的眼眶。
那天阿姐说了好多话,最后说的是
“阿满听话。”
阿满听话。
初柳反应过来时,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再也支撑不住,狠狠倒在地上,望着已经没有阿姐的方向,哭着说“阿满听话了。”
可阿姐呢…我又该去哪找你呢,小骗子。
初柳再醒来时,躺在自己的床上,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阿娘守在床边眼睛有些肿,初柳声音哑的厉害“娘。”
枝颜一脸惊喜,倒上水连将她扶起“还有哪里不舒服。”说着就又掉起了眼泪。
“我好多了,娘别哭了。”
“早知道会这样,我怎么都不会让你爹带你去,短短一日,竟将你伤成这样。”
初柳擦掉她的眼泪,哄着她“娘,我真的好多了,再哭眼睛肿肿的就不漂亮咯。”
枝颜被逗笑,拿走喝完的水杯,将被子重新捏好“你阿爹在后厨准备吃的,娘去催催,你就好好睡着。”
“嗯。”
初柳身子不利索,没一点力气,就又真睡了过去,睡得不踏实,醒来时看到语棠甚至有些恍惚。
语棠凑近看她,捏了捏小脸,柔声道“睡傻了?”
自阿姐走后,语棠就代替了她的位置,初柳依恋她的温柔,就像…
看见了姐姐。
“才没有。”
语棠放了软枕让她靠着,拿起白粥,搅着汤匙,等温度适宜,喂给了初柳“你爹爹刚端来的,看你没醒就又出去了。”
“嗯。”
白粥加了些盐增味,初柳喝了几口就不要了,语棠擦净她的嘴角,又将窗打开,月亮高挂,屋外点着灯几盏。
冷风吹到初柳身上,倒也舒服了些,语棠坐回床边“还疼吗?”
“不疼了。”
语棠看着她许久“你和你阿姐一样,很勇敢,但也因为太敢总弄的一身伤。”她调整了呼吸,为让语调如常。
“我们总要先爱自己。”
不要像你姐姐那样。
她们心照不宣,初柳笑得无奈终是妥协。
初柳养了一个月伤才痊愈,日日药浴皮肤没有留疤,鲤鱼妖的肤质特别,外伤痊愈后,皮肤会变得更加细嫩。
这段期间,人界那白纸灯一直在初柳心中念着,伤一好就偷偷去了那条旧巷。
白日里旧巷看得更清楚,住的都是些普通百姓,那晚摆的摊子都不见了,初柳内心愈发不安。
进展不易,时间又相隔许久,怕到头来,还是原地打转。
初柳走回那夜推开的屋舍前,正要敲门看到了门上的插梢,屋内没人,怔愣了片刻,提着裙摆蹲在了角落。
那算命的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穿着长袍扛着旗帜,小板凳一坐,支起了摊。
也不呦呵,摸着长胡须,就盯着初柳看。
初柳感觉到注视,同他对视。
他笑的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