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临近昱朝,这天气便越热,马车内温度更甚,崔长歌撩起帘子任清风拂面,感受丝丝凉意。
“你倒是好心情。”
沈岐上了马车,见着角落里进食的朔风神情一冷,“驯鹰的本事怎么大不如从前了,如今这只蠢鹰怎还不会觅食?”
话罢,他伸出手故意将那碟生肉挪开。
朔风不理他,叼过其中一块肉仍埋头苦吃。
这两日沈岐总会时不时钻上马车,总是故意逗弄朔风,起初崔长歌还会阻止,可沈岐却偏要和她作对似的,愈发变本加厉。
次数多了,她也就随沈岐去了。
沈岐见崔长歌不搭理他也不恼,他又逗弄了会朔风后,却忽地开口道:“还有半日便到了青州城了。”
青州城乃燕然关后第一座城池,亦是昱朝边塞的第二道关口。
“你应当清楚我未曾叛国,”崔长歌恰巧也想寻沈岐好好谈谈,沈岐对待她的态度更多的是怨,而非恨。
“半年前那个雨夜,我从悬崖坠落,那时我的后心插入了一把匕首,那匕首若偏移一毫我必然当即毙命。”
沈岐不语。
“就是那日你扔掉的匕首,若是做戏未免太过了。况且你说我叛国,那可曾有证据?我若当真是北离细作,为何在南曲与你迎面撞上?”
沈岐语气生冷:“你的婢女亲口指认,你所训之鹰携你亲手所书的信件送至了燕然关,你在信中篡改两军汇合的时机。”
“你让我如何不信?”沈岐一字一顿的说,掩在衣袍下的手紧紧攥住。
他也是罪人,若非朝中武将无人,只怕他早已被押送回京斩与刀下。
“婢女?”崔长歌却发觉不对,皱眉道:“她若知情,离去时我必然斩草除根,怎么可能留她一命。”
“呵,你倒是了解自己。”
崔长歌思索片刻,直言:“那封信可能给我瞧瞧?北离乃游牧民族本就信仰雄鹰,他们要寻出一位驯鹰师应当不难。”
“信,我不曾亲眼见过。”
“什么?”崔长歌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岐,怒目而视道:“那你凭什么定我的罪,仅凭一个婢女的一面之词吗?”
崔长歌气急。
沈岐一见面便端着一副兴师问罪之态,言之凿凿说她叛国,不曾想竟是空口无凭,除了一个婢女竟是拿不出半分物证,未免可笑了些。
“那你为何消失?我分明派人将你送往了青州城。”沈岐不依不挠追问。
北离兵临燕然关之际,他便派了亲卫护送崔长歌去青州城,可是本该在青州城的崔长歌却失了踪迹,那些亲卫亦是尽数失踪,至今都还未寻回尸骨。
崔长歌深深的看了眼沈岐,意味深长道:“你不也不信我叛国吗?不然你当初何必救我,在南曲你有数次机会杀了我,眼下重要的是找出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
“我没有。”沈岐偏头避开她的视线。
“可有舆图?”
沈岐默了一瞬,一声不吭的下了马车,不一会儿便见他将舆图拿进了马车内。
南曲于昱朝西面接壤,其北即是北离,三国呈鼎立之态,然昱朝近年来因派系之争,官场倾轧乱象丛生,北离趁乱南下,这才有了半年前燕然关一战。
燕然关以付出惨重的代价才堪堪守住,北离便又将刀口转向了南曲。而今南曲与昱朝订立两国联盟,便是为了对付北离。
燕然关行至青州城途中经过一处悬崖,而崖下的青州河径直流向南曲。
崔长歌指着那处河流说道:“我便是在这处被少主所救。”
恰巧是昱朝与南曲的交界之地。
“他为何会去那里?那处可不是草原,去那捕哪门子的猎。”沈岐皱眉问。
“边陲之地盛行驯鹰吗?”崔长歌反问。
“自是少见,哪怕是南曲和北离这些地方也少见驯鹰师。”
朔风是赫连律在她养伤时特意寻来,只说是给她解闷的,那时侍女还埋怨说少主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自己见到朔风时,似乎便已知晓如何去驯服,可赫连律是如何得知的呢?
当下沈岐自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冷笑道:“倒是我小瞧了那只狼崽子。”
话罢,沈岐拂袖下了马车。
一把匕首留在桌子上。
是那夜她刺伤沈岐的那把匕首,她将视线落在那把匕首上,心中却疑惑,救命之恩似乎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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