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沈岐怔住,半边脸庞隐在暗处,一时倒瞧不清面上神色,只见他呆愣片刻方才低低应了声,随即转身沉默的出了卧房。
崔长歌冷眼看着他出去,却并未打算向沈岐解释。她的目的,一早便是定好的,眼下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如今借着这个契机他们二人渐渐生份总好过日后纠扯不清。
“你与我先出去。”沈岐朝着副将道。
话罢,他便先行往外走,但并未走远,出了门他便席地而坐,兀自抬眸望着月亮出神。副将见此,既忧心他的身体,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劝解,只得沉默的站在一旁。
“她是在怪我吗。”沈岐这话说得轻飘飘的,他想起了那只南曲带回的海东青,她为它取名——朔风。
它叫朔风,不叫阿岐。
视线落在院落中的杨树上,那数乃成婚那年她亲眼瞧着他移栽的,彼时那只驯鹰她取名为阿岐,可半年前却随着崔长歌一同失踪了。
如今,仅剩杨树与他。树上那巢穴,也已换了新主人。
却说卧房这边,崔长歌坐在美人榻上,抿了口茶才道,“今个那第二波刺客所持箭珝上的印记你可瞧见了?”
朔风点头,“是皇室护卫特有的印记。”
昱朝皇室皆会配备一队护卫,从各地恩慈院的孤儿遴选,每一个都是上了护卫营的册子的,哪位护卫是哪位皇子的人,也都是有数的。
不知是谁这般愚蠢,被人设计了还不自知,眼巴巴的将护卫派来青州城,凭白损失一批心腹。
“殿下,可要传信至京都,这幕后之人不难追查。”
崔长歌摇头,回京之后有的是时间去逐一清算,那蠢货便是瞒过护卫身死的消息都得废一番功夫,眼下这事还算不上重要。
“半年前,先是燕然关都尉赵宣山下的黑手,而后北离人将我逼上悬崖,沈岐应当不知情。”崔长歌一顿,冷笑一声道:“我们的人中出了叛徒。”
“殿下……”
崔长歌却打断他,只言:“当下你先将叛徒揪出来,重点放在负责北离的那几人身上,再寻个机会将落雪安排到我的身边来,如今不用太避着沈岐,他不会深究的。”
朔风心下一惊,这番话一出他自是知晓殿下已然恢复了记忆,只是不曾想竟是当初从京都带来的人中,有人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若是不该伸的爪子也敢伸,胆敢伤了主子,那便没了存在的意义,驯鹰如是,驭人亦是。
念及今日遭的那波刺杀,朔风又问:“今日之事定是那青州城知州有意放纵,可要将手中收集的东西交上去?如今傅大人已升任吏部侍郎。”
“不可,眼下我们的人不便动他,这事沈岐会出手的。我在傅宴君身上花费那么多心血,可不是用来对付这种小喽喽的。”崔长歌摇头,面不改色,似乎遇刺那人并不是她。
“是,殿下。”朔风不再多言,低声应允。
眼见要交代的事情说完了,崔长歌便让朔风先行离开,如今一遭刺杀想起前尘过往,反倒成全了她,但她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些谋划坠崖一事的任何人。
除却那个校尉她着实没料到,其余的人她倒是没那么意外,左不过为财、为权罢了。
她走到正厅门口,便瞧见沈岐的身影,问道:“怎么坐在地上?”
沈岐没动。
沈岐今日为她挡了一箭,思及此,崔长歌便走近了些,“你本就受了伤,青州城夜间多凉风,若是邪风入体,日后有得你受的。莫不是忘了冬日里每逢下雪,暗伤发作的滋味了?”
沈岐抬眸,二人四目相对,借着月光,泛红的眼角格外明显。
“青州城的城防,我会亲自盯着。”沈岐道。
崔长歌闻言,轻叹一声,她上前两步,摸了摸沈岐的头,只言,“我没有怪你,这事与你干系不大。”
她转头对着副将周钰道:“带你家将军回去休息,这段时日盯着他好生养伤。”
话罢,崔长歌便不在看沈岐的反应,关上了门,径直朝内室走去。她到青州城已有三年,也是到了该离去的时候了。
“将军。”周钰搀扶沈岐站起来,想了想安慰道:“夫人如今记忆不全,且等夫人记忆恢复就好了。”
“不,她想起来了。”沈岐喃喃道。
至次日,天方初晓,日光乍现。
崔长歌还睡着,便听见窗外传来扑腾声,睁开眼瞧着床幔心里叹息一声,不曾想如今记忆一恢复,这向来浅眠的毛病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