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派发漕粮到各大粮商手中的任务是交由户部来完成。
长安城中最大的二十家粮号,每家都有近万石的配额,根据这些天萧恪调查的情况,这些粮号都坚称粮食都被百姓买走,并没有中饱私囊的举动。
而且二十家粮号分散在偌大的长安城,不可能全部同时串通割鹿楼沆瀣一气,所以能精准掌握粮食动向的,除了粮号外,就只有负责派发粮食份额的户部官员。
唯有户部里出了内鬼,将各家粮号的具体库存告知割鹿楼,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城中精准的买走近十五万石粮食,所以萧策才会只通知京兆府跟慎行司,而不跟经手此案的户部提前打招呼。
可萧恪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通割鹿楼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这可是十五万石粮食,就算是发动百姓去背去扛,也不可能几天时间内全部运到码头里藏好。
萧恪看向萧策,眼神中带着困惑。
“就算户部出了问题,可割鹿楼究竟是如何让那么多粮食,无声无息从城中消失?”
萧策望着人来人往的码头,目光平静。
“今天过来时,我就在疑惑,据传平日里汇集成千上万贩夫走卒,船夫力工的漕渠码头,为什么只有区区八个人在看守,而且还都是割鹿楼的人,就算是枯水停摆,市舶司竟也没派半个人来这里看一眼,那市舶司登记在册的上千船夫力工都跑哪去了?”
“你的意思是,不单单是户部出了纰漏,就连市舶司里也有割鹿楼的人?”
萧策面上也带着凝重,轻轻颔首。
“而且市舶司的问题显然更大,漕渠横贯长安城十几座坊市,一路出城延申至京畿渭河,虽然现在因为水位下降,船只无法行出长安,却可以在城中短暂航行,只需要沿河坊市中有五家以上的粮号在城内收粮,再趁夜派船夫将各艘船只分散停靠在各坊市岸边,力工们就能无声无息将粮食运上船,然后又将船停回漕渠码头,十五石粮食便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城中。”
萧策也是到此时此刻,才梳理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想到割鹿楼已经在朝廷中渗透的如此之深,萧策的内心也是一阵后怕。
萧恪听完萧策的话,当即震惊的从木箱上站起来。
“若是真如你所说,那市舶司从上到下都已经被割鹿楼渗透成了筛子,不杀的人头滚滚,根本不可能清干净!”
此时萧恪也已经想明白,漕渠码头枯水后,这些停泊的船只数额是固定的,容量最多也只能藏住十五万石。
所以前些日子顾伦押运着从江南驶来的粮船,才会在渭河上被一把火烧光,因为割鹿楼已经无法在城中安置更多漕粮。
“三哥,当务之急你必须立刻入宫,将这些情况报给父皇知晓,估计割鹿楼接下来还会有动作,得提早将朝廷里的蛀虫都剔除干净。”
萧恪也知事关重大,绝不能让他人知晓,起身便准备动身回宫,可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望向萧策。
“你一直在这等着,不跟任何官员交流,就是为了当面把事情告诉我?你为何不自己回宫向父皇禀报?”
萧策十分无奈的摊摊手,脸上倒瞧不出什么表情。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次再回宫,怕是得被父皇关到死,慕容兄妹还没下落,我哪敢回去,只能劳烦三哥你跑这一趟咯。”
萧恪眼神不断闪烁,又意味深长的打量萧策半晌,才转身快步朝皇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