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五十里,绵延曲折的官道上,有一骑正朝着驿站方向疾驰而来。
一名身背双刀,头戴斗笠的江湖客骑在奔马上,眼底有着化不开的凝重。
瞧见前方不远处路边的驿站,斗笠客定了定心神,抚摸着胯下已不辞辛劳奔行数日的良驹,轻声说道。
“好伙计,先在前方给你歇歇脚,接下来入了长安城,咱们可就未必能再活着出来。”
马匹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惆怅,口鼻喷吐出雾气,步伐不由得更快几分。
一人一马很快奔行至驿站门口,斗笠客勒停马匹,翻身下马走向驿站大门。
发觉驿站中人声嘈杂,斗笠客微微低头,将脸尽量遮掩住,快步进入驿站。
驿站中的伙计见有旅客上门,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斗笠客扫视一圈驿馆内的情况,见三三两两的江湖人散坐在几张方桌旁,正各自喝酒吃饭,畅谈甚欢,不由放松几分警惕,对店伙计说道。
“给我的马喂些草料和水,然后上几碟酱菜和一碗阳春面。”
“好嘞,客官里边请。”
伙计热情的招呼斗笠客就座在驿馆正中一张桌子旁,然后便跑到后厨忙活去了。
斗笠客卸下背后双刀,小心的搁置在桌上,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浅浅啜饮了一口,便目光一凝将杯子缓缓放到桌上。
起初进入驿馆时尚未察觉,此刻斗笠客惊觉自己正被包围在一群江湖人的中心,而那些原本瞧着正常的江湖人,此时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他。
斗笠客不动声色将手挪到双刀之上,眼中逐渐带起些许杀意。
旁边围坐着的江湖人也察觉到斗笠客的异常,驿馆内顿时弥漫起剑拔弩张的气氛。
接着驿馆内便响起斗笠客爽朗的声音。
“不知只是途经歇脚,不知何处得罪了诸位?”
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杀的腥风血雨实属平常,一句你瞅啥就足够一群人打得昏天地暗。
斗笠客自觉并未显露出敌意,但这帮江湖人明显来者不善,他虽不想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就听客栈角落里,一个明显上了年岁的老者轻声说道。
“善使双刀兵器,想必阁下应当就是浑天教的穿林太保齐连泰吧,我们已在此恭候你多时了。”
齐连泰闻言目光一凝,随后缓缓抬头嘴角冷笑。
“怪道我自祥云州一路行来,沿途并未遇到半分拦阻,原来慎行司的玄衣卫直接在京郊守株待兔,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齐连泰正是浑天教风林火山四旗中,统率百林旗的掌旗,江湖人称穿林太保。
此次浑天教突然遭遇朝廷大军围剿,事先毫不知情,加上教主海朝云离开南疆,浑天教全无防备下节节败退,教中护法长老们不得不带领剩余的教众退守到盘龙岭山中。
而齐连泰正是奉了长老之命,秘密逃出南疆,来长安京师寻找海朝云的下落。
如今见到这些玄衣卫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齐连泰岂还会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始终都在朝廷的掌握中。
就听为首的老者沉声说道。
“奉司主之命,缉拿浑天教叛逆!齐连泰,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莫要做无谓的抵抗!”
齐连泰冷哼一声,多说无益,锋利的双刀同时出鞘,瞬间震碎身前的桌椅板凳,一个暴起便双刀狂舞,杀向了周遭十多名玄衣卫。
霎时间驿馆内刀光剑影,喊杀声此起彼伏,还伴随着鲜血喷溅,兵刃入肉的瘆人声响,俨然已经乱作一片修罗杀场。
厮杀足足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那阵令人胆寒的惨叫声才总算彻底平息。
驿馆伙计们都被吓得肝胆俱裂,拼命挤作一团躲在柜台后面,直到听见厮杀声停止,才有胆大些的探头往大堂中张望。
就见齐连泰浑身浴血,独自站立在大堂中央,身上遍布狰狞的伤口,头上的斗笠不知何时已经碎作齑粉,手上的双刀还在不断滴落着殷红的血渍。
在齐连泰的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名玄衣卫的尸体,全都血肉横飞,死状凄惨。
而那名最先叫嚣着要缉拿齐连泰的老者,胸膛被长刀穿了个大洞,尸首被钉死在了大堂的梁柱上。
齐连泰双目猩红,往柜台后方淡淡瞥了一眼,那股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杀气,吓得驿馆伙计们纷纷又瑟缩回去,牙关打颤不敢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