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遗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老天要赐给自己什么东西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地先收走些代价。
今天颇为冤枉地挨了三巴掌,惊喜却来的猝不及防。
他的脑子里听不进马行市说的其他言语,满脑子里只剩下“俞纹理,豫州,商队”几个词汇来。
李遗没有犹豫冲出门去,一个踉跄没站稳,从背后径直扑向了俞纹理,何其警觉的俞纹理听到身后动静,连忙撤步挪开。
李遗灰头土脸地扑倒在俞纹理脚边,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李遗连忙爬起,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拳道:“俞先生,冒昧问一句,您是要去青州还是回豫州?”
俞先生只是惊愕片刻,便又恢复那副亲和的模样:“怎么,你有事?”
李遗迟疑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实不相瞒,俞先生,我是豫州管城人士,还有一兄一弟,因故来到这青州,欲要返家,请俞先生相助。”
俞纹理还未说话,其身后随从有些忍无可忍:“你怎么蹬鼻子上脸呢,为了救你先生已经吃了这闷亏,不然平日里看也不会看着牛脖颈的马匹一眼,更别提这么高的价格。”
俞纹理一个眼神过去,随从立时闭了嘴。
随后俞纹理毫不犹豫地从身后随从那里讨来一个小布袋:“这里约莫两三贯钱,以资路费。”
李遗知道他们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摆手拒绝:“俞先生大恩大德,我定是记在心间的,今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眼下哪里还敢向您讨要钱财。”
俞纹理哦了一声,等待李遗下文。
“如果先生队伍回青州的话,我们三人可否一路同行,在队伍中讨个照应。我们不要工钱,实在不行,吃食我们也自己带上。路途遥远,世道不太平,我们想回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知道是真是假,李遗面对着俞纹理说这半真半假的心里话,竟慢慢带了哭腔来。
俞纹理闻言哈哈大笑,扔回钱袋抬起李遗的下巴,没有说可不可以,只是笑道:“男孩子,把头抬起来,不准哭!”
李遗擦干净湿润的眼角,重重点点头。
不知为何,这一面之缘的俞先生给他一种踏实的安全感,这种说起话来如沐春风的感觉,让他想起亦师亦父的夫子来。
虽然夫子不比俞先生这般和煦,但二人给李遗的感觉确实何其相似。
可是俞纹理接下来的话顿时将他这股心中的暖意打散了:“犯什么事了,或者说,谁在寻你麻烦?”
李遗面色一惊,有些僵硬,说话也磕巴了起来:“先生,您,您,您说什么?”
少年的一惊一惧都被俞纹理看在眼中,心下便了然了少年隐瞒了什么东西。
俞先生挥挥手道:“我可以发发善心,但是我不能拿我这一队几十人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你懂么?”
李遗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了,他想再开口争取些什么,但是对上俞纹理的眼神,他一时间真的很想将事实相告,可他还是忍住了。
无奈道声谢就要告辞。
只能再去别处碰碰运气。
俞纹理在身后嘱咐道:“别再搅黄别人生意。”
李遗反倒轻松道:“那我也得回家呀。”
俞纹理一愣,笑笑挥挥手,随即转过身去一匹匹查看手下挑出来的驽马。
李遗彻底死了心,正在发愁时,俞纹理的随从拦住了他,颇有些不快地说道:“后天天亮时分,去悦禾客栈,到时启程回豫州。”
李遗被这峰回路转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只好连连道谢,不论如何总算是达成了目的。
对着俞纹理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李遗转身迅速跑开。
随从疑惑地问道:“先生,为什么”
俞纹理转头看看那少年的背影,轻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挺稀罕这小子,再说了,这世道活个人不容易,能拉一把就拉一把。”
随从赔笑地点点头:“先生您又发善心了。”
李遗匆匆赶回客栈,始一进屋下来梁泊和幼童一大跳。
看到李遗肿胀的面颊和清晰的五指印,梁泊顿时大怒,跳起来就冲出门外,却并无看到有人追来。
回屋来怒气冲冲问道:“谁打的?”
嗓子快要冒烟的利益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水,喝了个水饱摆摆手道:“无妨,这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李遗示意梁泊坐下:“你能不能改改你这憋不住事儿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