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地说着,郑彬把材料放到一边,腾出手用力捏了捏鼻梁。
这个案子过于难缠,他一心想早日结案,现在看却事与愿违。
——多条线索缀连成线,真相的另一端与天地生育儿堂紧密纠缠;警车呼啸而去,以最快速度驶向小院,但当专案组赶到时,等待他们的只有两具尸体、一个嗑嗨的妇女,还有难解的谜团。
断首的男尸被包裹在塑料布中,墙角的长柄斧犹在滴血;缢亡的女尸跪在床前,一条拴在床头的裤腰带环于颈间。
现场遗留的痕迹纷乱,斧伤纵深与斧柄指纹导向“女人杀死男人后自杀”
的结论。
经辨认,男性死者为冯富祥,女性死者为牟爱珊,再加上接待室中昏迷不醒的刘蓉,正是天地生育儿堂的三个职工。
事关重大,专案组一行几乎将育儿堂翻了个底朝天,随即又扩大了搜查范围。
数小时后,在附近居民区的废品处理站里,史明找到一辆被砸坏的代步车,车斗检出鲁米诺反应;返回警局后,他进一步化验了从车斗缝隙中剔下的污渍,最终分离出洪招娣的肌肉组织。
郑彬问过院里的孩子,确认这辆代步车只有牟爱珊会开。
那几天,“牟妈妈”
总是一大早便开着代步车离开小院,很晚才回来。
孩子们的回忆成为证言,牟爱珊的几次休班,也一一对应上几名死者的遇害时间。
出现在女人床下的钥匙串与购物小票,更是为她的死加上了“畏罪自杀”
的注脚。
但是,为什么?
这个苍老枯瘦的女人,为何要耗费莫大心力,疯狂虐杀四个女人?
今早关大海送来了尸检报告,里面有句附注,大意是牟爱珊子宫内膜存在不可逆损伤,疑似为多次流产刮宫所致。
读到这儿,郑彬不由想起了昨天与凌凛的那场对谈:莫非那个女人真就只因自己无法生育,所以妒杀能够成为母亲的其他女性?
作为动机而言未免有失单薄,恐怕牟爱珊行凶另有缘由。
只是这缘由,若再不能由本人亲口交代,又该从何处掘出?
“材料这么潦草,就算到时报过去,最后也只会被检察院打回来,脱不了还得补充侦查。”
烦恼之下,郑彬点上了今天第不知多少根烟,郁闷抱怨。
“补全证据链,写得详细一些?”
实习警察建议。
“麻烦就麻烦在这儿,咱们手头的证据里有东西说不太清,”
郑彬弹了下烟灰,“那布口袋里怎么还装着个卡片机?如果是牟爱珊的,她拍自己阳台和衣柜干什么?”
“也许就是个巧合,牟爱珊只是想试试新买的相机?”
“新相机为何要和自己作案的物证藏在一起?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话音未落,一阵敲门声恰好响起,打断了师徒两人的交谈。
郑彬的思绪回到现实,吐出一个烟圈,“进。”
办公室的门应声而开,来访者却没有接着迈步进屋,反而抬手不停扇动起鼻前的空气。
“郑彬,再照这样抽下去,你迟早得肺癌。”
那人嫌弃地说道。
“呦,那岂不是还有些日子,我要能活那么久,可就借你吉言了。”
刑警随口调侃一句,抬头望向门口。
女警正拧眉瞪他,似是因这话生气。
看清来人,郑彬猛呛了一口,连忙捻熄烟头,几步冲来就要扶她进门。
对方挥开他的手,有些吃力地走到沙发跟前,撑着扶手小心坐下。
女警行动不便的原因并非负伤,而是鼓坠膨胀的腹部已十分妨碍脚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二队队长叶子卿。
九个多月的孕肚令她系不上扣子,只能披着警服外套。
尽管如此,叶子卿还是整齐佩戴全肩章警徽,并仔细束好了头发。
她的脸因孕期反应浮肿,不再线条分明,五官由此少了几分锐利,但女警眉宇间那股英气不减,浑身散发出的强势气场亦不让当年。
“我的天呐,叶队,怎么劳您这大驾过来,有事你打电话叫我就是。”
郑彬朝正开窗通风的顾怀天摆手,示意他去倒杯温水,自己则隔了段距离在叶子卿旁边坐了下来。
结果屁股还没坐稳,他就被女警拎了耳朵:
“少跟我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