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中没有第二个呼吸声。
王久武匆匆向底层各处扫了一眼,休息区其中一张沙发褶痕杂乱,圆凳滚倒在旁,小几上的零食袋与饮料罐凌乱四落,似是在那里爆发过一场争斗。
他没有过多耽搁,接着就沿着角落的木楼梯登上二层。
二层此刻如底层一样寂静。
显然,因为不熟悉地形耽误了太多时间,他到底是迟了一步。
那个白色的人影,恐怕早在王久武误闯封闭南门的时候,便已从北向的偏门离开。
青年恨恨地敲了一下掌心。
停止跑动之后,灼烧的感觉顿时自肺部汹涌而上,令每次呼吸都带着拉锯般的痛感。
王久武艰难滚动了几下喉结,口中随即泛起一丝腥甜。
于是在接下来这段恢复体力的短暂时间里,他边倚靠着木梯扶手调整吐息节奏,边环顾二层观察里面的情况。
二层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四面墙均挂云纹木雕横楣,其中三面墙设六抹方格门窗,外带周廊围以望柱宇墙;另一面墙彩绘巨幅壁画,无门无窗。
而首先吸引王久武目光的,是分散排布的数张木制鼓座与灰色圆鼓,他大致数了一下,拢共有二十五面鼓,应当为传统一套,由一面代表一年的“主鼓”
,搭配代表二十四面代表节气的“群鼓”
。
那张近一人高的鼓座,想必就是用以安放最大的主鼓。
然而木架秃空,主鼓并未稳坐于鼓座,而是仰面躺在了地上。
青年用手背揩了一下额头,被汗水模糊的视野清晰许多,得以在略显昏暗的室内分辨出更多颜色。
于是他看到,淋漓猩红漫流鼓面,溢淌而下。
那盈斥口鼻的腥甜锈味,原来并非只来自于青年呼吸道中破裂的毛细血管。
蒙满鲜血的主鼓旁边,衣服鞋袜散落一地,混杂着不少异样的灰白“血块”
。
王久武凝神细视,发现那些其实是人体器官内脏。
联想到开幕式上摔落的那具不见大量出血的尸体,他推测眼前的这堆“部件”
,都来自于那个受害者身上;那么鼓楼二层,恐怕就是凶手杀人戮尸再抛尸的第一现场!
地上铺设的暗色石砖上原本已汇成血泊一片,不过又被多串鞋印践踩得不成形状。
王久武顺着血鞋印和器官内脏丢抛的方向,继而望向那面有巨幅彩绘的墙壁。
根据背景里的星辰坚冰,以及楼下的海民陶俑,他推测画上这个头戴冕旒身穿玉甲、苍髯兀目高额扁鼻的男子,应该就是“海大王”
的拟人形象。
既然这条传说中自星落海的大鱼为东埠人所敬惧崇拜,那么能否说明敢在它绘像上涂鸦抹画的人,并非是东埠本地居民?
基金会顾问望着被涂抹得糟乱一团的壁画,默默思忖道。
不知是谁,极大可能是凶手,用手蘸着血,在海大王的绘像上盖画了一条赤色的大鱼。
这条大鱼乍一看形象上与开幕式大屏所呈现的电子鱼非常相似,但本该是鱼目的位置被画成了一个血洞,鱼腹下也多了许多根类似触须的线条,变得十分诡异畸形。
怪状大鱼的涂鸦中,凌乱掺杂有几行字母。
王久武花了一会儿才辨识出那虫爬一样潦草的笔迹书写的是德文字母。
他只能认出几个简单词汇,无法全篇通读,于是掏出手机拉近镜头视距,拍下照片发给了阴阑煦。
在他把手机放回衣兜的同时,老旧的木楼梯开始吱嘎作响。
——有人上来了,就跟在他后面。
青年立刻警觉,下意识弹出袖中短匕,转至楼梯口向下俯瞰。
但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他便松了口气,将短匕收回暗藏的插槽。
“贯检,之前事出突然,我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跟您打声招呼,容我现在道歉——不过您怎么上来了?”
贯山屏却只是摇头。
连爬百级楼梯上来,一般人都会有些气喘,但男人此刻胸膛起伏剧烈,呼吸急促得已近异常。
白着一张脸,贯山屏一只手撑到了木梯的护栏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捂着胸口,一副马上就会喘不过气的模样。
王久武连忙过去扶住他的身体,焦急地问道:
“贯检,您是心脏不舒服吗?带没带药?”
“在,在,”
豆大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