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充裕,没准还能从亓太平口中再套出些案件相关情报。
这么想着,王久武不由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心里想好了待会儿见面该如何开口、以及该如何应对那个年轻警察的戒心,可谓万事俱备,只欠走出会议室的大门,前往亓太平的工位。
然而“计划”
这种东西,永远赶不上“变化”
。
无形一股压力从旁传来,褐眼的青年后脑一酥。
不必扭脸确认他也知道,是贯山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邻座的检察官早已将报告整齐收进公文包,却迟迟没有离席,一直耐心地守在青年身边。
“总不能是准备邀请我共进午餐”
,王久武暗叹口气,颇有些无奈地在自己脑海记事本中划掉了刚拟好的计划。
“贯检,您有什么事?”
王久武说着抬头,正对上身边人浑黑不见底的墨色双瞳。
这难免让青年心下一颤,但他也只在视线相交的一瞬恍了下神,便又立即恢复了面上的淡然。
“你要回戒毒医院留观吗,还是回酒店休息?王顾问,我开车送你。”
“谢谢您,不过我接下来没有这种安排,”
青年哑然失笑,心说这个检察官居然也学起了客套,“贯检,我的时间十分充裕,所以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做了个“请”
的手势。
贯山屏也就不再客气,直白抛出自己的要求:
“我想听听你对本案的想法。”
尽管正身处东埠警局的地盘,检察官却不管是否隔墙有耳,不讲情面地评判起来:
“郑彬一门心思完全在荣队身上,今天的表现着实有失水准。”
毫不在意自己的话可能被人依样学样讲给一队长听,他继续说道:
“破案限期近在眼前,首次专案组会却组织失当,既没有达到鼓舞士气的效果,也没能完成汇总线索的目的,几乎浪费了整个上午。
我对此很是失望,利用这段时间,我本可以处理更多工作。”
映在检察官身上的光影突然晃动了一下。
一个人影从门边缩了回去。
王久武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似是深色制服一角。
“贯检,请您不要这么讲,”
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褐眼的青年委婉提醒道,“这次专案组会很有意义,荣队带来了不少有用信息。”
“确实,专案组获知了‘落海’的由来,也获知了冬节系列案疑似为‘沉海秘社’所作。”
贯山屏对这点给予肯定,但脸上表情依旧严肃,“然而缺少实证,多是推测,线索未得梳理,结论浮于表面。
荣队更是失陷于自己的回忆,我提出的几个疑问,都未能获得有效答复。”
“您没明白我的意思,”
王久武压低音量,“这次专案组会的‘意义’,正是令我们认识到沉海秘社的‘恐怖’:它已深深植根东埠,凭借‘落海’与‘海大王’两股合力,足以将任何一个东埠人转变为信徒。
听起来或许有些夸张,可荣队的经历就是例证。”
他有意把“任何一个东埠人”
咬得很重。
贯山屏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明白了青年的话外之意——七队的解散,恐怕并未阻止沉海秘社对东埠警局的围猎与渗透。
保持身体不动,褐眼的青年转了下眼珠,示意检察官留意会议室大门。
贯山屏便稍微侧了下脸,果真看到一道被阳光拉长的黑色人影,真切地映在入门之处。
——此时此刻,有个偷听者浑然不晓自己已然暴露。
然而人影变形严重,无法辨清特征。
贯山屏仔细观察过后选择放弃,转而朝王久武做了个唇型:
“能看出是谁吗?”
基金会顾问点了点头。
但不及他回答,门外走来一阵脚步,一个内勤女警现身,开口却是朝着门后:
“您在这儿啊,不进去?”
被问话的人猝不及防,啊了一声,“进去?哦我路过,路过。”
“可还行,四队的人正找您呢,五分钟后开组会,您这是又忘了?”
“我给忘了!
马上去!
谢谢啊!”
——正是林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