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跟着挪了过来,紧挨褐眼的青年,窥看外间的情况。
他们看到银发男人微微向前倾身,似是正和卫夏低语。
以指尖掩唇,凌凛这个动作突兀且多余,却着实有效地遮挡住了自己的唇形变化,令王久武无法猜测他究竟说了什么。
只见得卫夏脸色大变,一度想从沙发上弹站而起,最后却只能扑腾几下,瘫坐回去。
“原来您是——您居然和他有这份交情,”
少年依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您为何会在东大任教?难道不该?”
“每个人都有自己娱乐消遣的方式。”
凌凛也不再压低音量,恢复正坐,笑着整理了下衣饰。
旋即,温柔亲蔼从他眉眼间散去,此刻傲然坐于少年对面的,已不再是那个下课后被学生簇拥、耐心解答问题的讲师。
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冷冽薄情出现在银发男人身上,他明明同样坐着,却似是在俯视少年:
“现在,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
之后凌凛没有忘记二度打开麦克风,不过里间的三个男人俱已挤在门边,仅凭耳力,亦足以听清接下来的对话——
“就从,你为什么要让林安吸毒开始。”
优雅地交叠双腿,银发男人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然而卫夏脸上竟现出困惑的表情,“吸毒?”
凌凛语气加重,“‘落海’。”
“‘落海’——您怎能叫它毒品!”
少年情绪陡然激动,但又无法发作,徒劳地涨红了脸,“它是神赐!
它助我们入海窥见真实!”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只冷冷地看着他。
在凌凛的注视下,卫夏很快颓尽气势,嗫嚅道:
“林安需要用‘落海’拜见‘沉海者’,否则他将一直被谬误蒙蔽。”
“听起来,林安加入了沉海秘社?是你邀请的?”
“是,但,”
卫夏绞着衣角,低头不敢对上凌凛的目光,“林安本来就是祂的信徒,只不过,误入了异端的一支。”
……
一年前。
下课铃响得急切,学生们利索地收拾好文具课本,脚步匆匆赶去下一节课。
不到两分钟,方才还人满为患的阶梯教室已空了出来,只剩两个人没有离开。
其中衣饰夸张的少年缩坐在座上,顶着一脑袋薄荷绿的发丝,像在教室角落长出一丛桀骜的孤草。
头发比漂染时略长了一些,姜红发根隐隐显露——他是混血。
一个面部五官与华人并无二致的混血儿,只要勤改发色,就没人会怀疑他的红发实是原生,来源于被刻意掩盖的那一半血脉。
混血少年沉默地盯着桌面的涂鸦。
丑陋畸形的大鱼占去大半,摆成环状的残肢供奉其下,而少年的姓名仅配写于桌角。
两个逼仄歪斜的汉字,“林安”
,他是东埠林家的后代。
课桌上,书本上,乃至墙壁地砖上,这种涂鸦他不知画了多少;
却从未有一次,哪怕有一次,能让林安如家族其他人一般,由奉祭的图画与“神”
联结,以此获得宽抚与安慰。
这让他怎能不怀疑来自异国的母亲所带来的信仰,但他没有勇气质疑,质疑林家的“神”
是否垂怜。
“啊,终于有机会能和你单独见面,我还以为你不来上课了。”
出神的思绪被打断,林安向旁斜了一眼,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少年在自己邻座坐了下来。
他认出这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却不记得名字,于是只粗鲁地回了一句:
“滚。”
“我叫卫夏,”
少年似乎看出他不认人,自顾自说了下去,“你也可以叫我海夏,那是我十三年前用的名字。”
“叫你滚没听见?!”
友好的自我介绍只换来林安的突然爆发,他一把揪住了卫夏的衣领,拳头紧接着就挥了过去。
本来只是想吓走扰人心乱的家伙,谁知卫夏不仅不躲,反而将脸迎了上来。
林安惊诧,但此时再想收力已来不及,拳头便结实地擂在了对方脸上。
霎时间,卫夏口鼻血流如注,赤腥体液滑落,脏了他的下颌与衣服。
“你有病吧!”
林安不是第一次打架,却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