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头长发也实是白色,只是在昏沉日光下,才映成了凄苦的灰。
……原来是你。
王久武认出了眼前的少女。
本该是最为熟悉的身姿样貌,奈何时过境迁,十一年未见,加之最近几年少女更是鲜少再入梦中,他竟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的背影;意识到这点后,王久武不由苦笑,低叹今时今刻,真是一场荒诞梦魇。
反正是在梦中,褐眼的青年便任由海水浸湿衣裤鞋袜,径直走到少女身边盘腿坐下。
浅潮没过两人脚背,浪花轻轻拍打在他们身上,碎沫玉溅,漾开呢喃般的低吟波涛。
少女的一袭纱裙也早已深深沁入海水的重量,裙摆坠在水中,随着海浪绽开又收敛,好似一朵经风吹雨打后凋零入水的白花——恰如此时漂在她身边、随波浮沉的那几朵白色小花一样。
自然,王久武认得这种花,长在荒山僻岭的无名野花,一辈子甚至连山涧溪泉都无缘得见,此刻却落在海中萦萦不去,就像是在反复无言地提醒,他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未醒时的幻觉梦魇。
“苏麻。”
王久武心中苦涩,轻声唤道。
他唤的是老家方言中对这白花的俗称,亦唤的是少女的名字——不,不对,少女自降生后便未起姓名,只有他取花名叫她“苏麻”
——青年伸手,自水面拾起一朵苏麻,纯白娇嫩的花瓣,正如身旁少女雪肤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