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杀手。
这个词由检察官唇间刺进他耳中,青年的指甲陷进握拳的掌心。
王久武不知道贯山屏是否在等他分辩,但此刻,他只能报以默然。
“不过,王顾问,有句话,我一直相信。”
听出男人语气变化,王久武下意识抬眸,向身旁看去一眼。
原来贯山屏一直在望着他。
“我相信,‘人的眼睛不会说谎’。”
——幻毒的效果尚未从王久武身上褪净,青年无法聚焦的目光仍有所涣散,他的双眼朦胧不明,犹如两颗茶晶落进了水汽,一时难以擦拭干净。
然而,纵使其上尘雾再甚,贯山屏依然清楚记得,在这双褐色眼瞳中,有着一片映着阳光的澄澈透明。
所以他选择相信,所以他愿意相信。
“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我相信你。”
贯山屏说得认真,字句清晰,语气中好似透着一股果决,一股奇异的果决。
这个总是如理性机器一般的男人,在此刻,只是深深望进青年眼底。
对上他心意坚定的目光,向来圆滑的基金会顾问竟不知该做何反应,最终仅仅点头,“……谢谢。”
检察官眼神闪烁了下,突然又说道:
“那把匕首。”
“匕首?”
一开始王久武以为贯山屏要问他的短匕,正想解释,蓦地一个激灵忆起贯山屏那个反常的眼神,意识到这人说的是那把“匕首”
,那把短发护士所用的形状怪异的匕首。
他还清楚记得当时的场景,生死之际,检察官却没有挣扎反抗,只是一瞬不瞬紧盯着那把匕首;不知从何而起的惊疑与愤怒,熊熊灼烧男人墨色的眼睛。
“那种形状的匕首,会在人体留下特殊的方形伤口……某个案子中,死者与伤者身上正是遍布这类形状的伤口。”
贯山屏缓缓说着。
尽管他的语气依然平静沉稳,褐眼的青年却注意到,检察官平放在膝上的手逐渐攥紧,手背隐隐青筋暴起。
没有说话,王久武抿唇,安静地听。
“那个案子,虽然侦查工作仍未停止,但始终不见进展。
案子由东警三队负责,这么多年,他们给我的说法,都是‘无法确定凶器’‘尚未查明行凶者身份’。”
似是同样注意到自己情绪波动,贯山屏的语速一直放得很慢,也强迫自己松开了拳。
然而,随着讲述持续,他的口吻还是不自觉变得严厉:
“看刀柄装饰的符号与图案,那种匕首应该与沉海秘社的祭祀活动有关,又并非由高等级成员持有,所以肯定不会只有一把——‘无法确定凶器’?沉海秘社在东埠盘踞多年,比对历案受害者伤口形状,退一步讲,即便无法确认凶器种类,至少也能锁定凶器来源,何谈‘尚未查明行凶者身份’!”
“贯检?”
习惯了检察官的淡然内敛,此刻见他逐渐激动,王久武下意识唤了贯山屏一声。
“……没事。”
深呼吸,俊美的男人努力平复心绪,但仍咬牙将剩下的话说出了口:
“普通群众与其他机关不知有沉海秘社存在,尚合情理,可东埠警局,难道查案时也会对自己内部严格保密?警方是真的从未意识到那个案子或与沉海秘社有关,还是刻意对外——对我有所隐瞒!”
他眉宇间有一股压抑的愤怒。
溶洞壁折射的瑰丽颜色逶迤,恍惚间好似有一抹华彩流入男人眸中,但细视之下,那竟其实是将他眼底映红的怒火。
暗焰炎炎灼烧,反倒烧得他一双眸眼尽是冷冷寒意,这愤怒显然不仅是对东警办案不力的失望,更多了抹连基金会顾问都参不透的汹涌情绪。
此刻,即便正身处明亮的白炽光中,贯山屏的瞳仁却依然黑得骇人,宛若深渊的沉沉墨色,仿佛会把一切吸噬殆尽。
“我无法继续信任东警,”
检察官重重说道,“从今之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查案。”
王久武原本想说那种形状的匕首实际不算少见,无非皆是仿三棱军刺的设计,并不能用来认定持有者与沉海秘社之间确乎存在关联;但看贯山屏现在的心态,褐眼的青年话到嘴边,识趣地咽了回去。
不过,在他还干“脏活”
的一段时间中,巧合用的也是这类螺旋三棱开刃的匕首——刺扎出的方形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