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奉命行事,我们不会为难你。”
对这句话,灰眼珠没有反应。
也不见他调整坐姿救一下被石阶边沿硬硌着的脊背。
这人唯一的动作,是微侧过头,用那孔有眼皮包覆的眼洞对着检察官。
略作思忖,贯山屏接着将提灯交给青年,自己上前一步在使徒面前蹲下身,以肩背遮去其实不算明亮的灯焰。
黑暗重回,使徒那只灰眼珠才又朝他看了过来。
“如你所见,我们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想从这里出去。”
见表示友善的行为有所成效,贯山屏缓和语气,试图与使徒取得交流,“请你给我们带路,或者,请你指给我们出去的方向。”
沉默。
双目相对,方寸之间,一点视光阴沉闪烁。
不,这是使徒那个坏掉的眼珠在呆滞地反光,他的另一孔眼洞毕竟过于细小,令检察官看不出从中而来的眼神是否藏揣正常的精神。
但检察官完全能感知到,对面五官秃裸的枯干男人正在盯着自己,从发眉到颈项到腰躯到肢端,上上下下,灰眼珠正在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他不喜欢这种步步紧逼的审视目光,不过这一次,贯山屏忍住了不适坚定对视,没有别开目光。
“无论如何,”
检察官语气加重,“我们必须尽快从地底离开,希望你配合。”
“……离开?”
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沙哑的嘻声从灰眼珠喉间发出,似有条蛇挑衅地摩擦起鳞片,嘶嘶作响:
“你,凭你,也想离开?口音长相,你不是东埠本地人,连给祂当生祭都不配……我们甚至不会杀你,因为你的脏血会玷污伟大婚礼——从我眼前滚开,草猪!”
对这个侮辱性的称呼,检察官本人并无太大反应,一心准备追问使徒话中的“伟大婚礼”
。
倒是守站在旁的青年身形一动,默默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跟着活动了下肩膀。
“这就是个异教入脑的疯子,连正常对话都做不到。
您这种问法,他不会说的。”
青年语气依然温和,但,明明提灯在手,地底淤积的黑暗却攀附上他的眉眼。
“对付这种人,另有一套方法,请让我来吧——哦对,贯检,您去溶洞那边看看?我担心另有巡逻的人,麻烦您了。”
假作随口提议,走到使徒身前隔开两人,王久武背向贯山屏,反手把提灯交还。
检察官没有多言。
足音响起,灯火渐远。
那一抹微弱的焰光于黑暗中隐没,一同熄灭了这双褐色眼瞳中的柔和与亲善。
青年勾着唇角,低头,表情似笑非笑:
“我问,你答,听清楚。”
他舒展开的魁梧身躯,光是往前一站,就足以令人心生恐惧。
然而使徒仅是轻蔑地翻了翻眼睛,那只灰色眼珠几乎快要掉出眼眶。
完全被青年的阴影笼罩的枯干男人,却完全未把他的威胁放在眼中。
比起畏缩,使徒纯然是另一种反应,甚至像是感应到了同在黑暗中生活的同类一般,竟比刚才检察官在场的时候还要放松许多。
斜了眼王久武背后贯山屏本该前往的方向,灰眼珠突然冲着青年挺动身体,粗鲁地顶了下胯:
“狗都护主,你也一样。”
“哈,”
王久武不怒反笑,“你倒是挺会看人。”
眼下泪痣映着笑意,他暂敛锋芒,抬脚踏在使徒胯间,靴尖轻轻施力:
“你多久没用过这里了?”
灰眼珠呼吸逐渐加重,随即嗤道,“狗儿冲谁都摇尾巴。”
“看来你刚才没听清楚,‘我问,你答’,我没准你说别的话,”
青年笑着摇头,“你该回答我的问题,算我的错,没接着跟你讲清打岔的后果,现在,听好——”
在男人的丑陋器官悄起变化的一瞬,基金会顾问重重踩下。
地底洞穴静得可怖,甚至听得到那脆弱底部传出的折响。
“呃——哈。”
痛苦的声响滚过喉底,灰眼珠口中倒抽凉气,浑身抽搐震颤,却仍还以恶毒的讥笑。
他咧开嘴,秃裸面目挤出狰狞笑容,翻起残缺的唇瓣,露出乌青的牙龈:
“你这条蠢狗也就这点儿能耐。”
“这是最低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