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避而不答。
他烧穿的户外手套上还有零星火苗闪烁。
手套被王久武一把扯掉,丢到地上狠跺了几脚。
贯山屏低头无言,默默跟着解去自己手上缠着的绷带。
蒙裹的敷料也烧得焦黑,露出手背齿痕未消的肌肤,男人垂落目光,默默盯视那片自己撕咬出的血肉模糊,竟像几分着迷入神。
在辉公馆溺于血海时,他表现疯狂,但也没有如此失控。
“是‘落海’发作了吗?”
王久武试探地问道,“还是,您去溶洞后,不小心也沾到了那幅画上的‘汝梦’?让我看看您的眼睛。”
贯山屏抬眸,眼中一片清明。
“我没去,”
他答得简略,“我一直在。”
“您一直在?”
王久武脑中一闪。
近处响起的男声、乍然亮起的灯火——这人其实一直就在自己身后!
想是敏锐多疑的检察官注意到了他语气反常,故意踏步掩灯佯作走远……忆起方才,褐眼的青年呼吸急滞,“您、您都看到了?”
他匆急改换话题,舌尖几乎打结,“那,那请问究竟是为什么?您就像变了个、变了个人一样……”
“他怕火。”
“所以?”
“按我之前的问法,他不会说的,”
墨眸的男人对青年忧疑的语气无动于衷,甚至反问,“‘对付这种人,另有一套方法’,不是你建议并演示的吗?”
王久武咬唇。
既然已被撞破,遮掩便再无意义,基金会顾问索性直白说道,“所以,您只需作势要把他的脸按进炭火,足够了。”
“这是你的习惯做法,”
贯山屏淡淡回应,“我说过,从今之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查案。”
“我不反对您用自己的方式查案。”
望着男人下颏熏黑的烧伤痕迹,青年不觉语气加重,“但您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如果您的冲锋衣再薄一些,或者您事先防护不足,那您——!”
“想让一个疯子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比他更像疯子。”
对此王久武无法反驳,微微颔首。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对方出言打断:
“王顾问,你知道我刚才不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没有料到他突然会来这么一句,王久武一怔,不过还是思考后给出自己的猜测,“是您跟我提过的那个让您一直挂念的案子吗?”
“不,我在复盘,在回味。”
贯山屏微微蹙眉,唇角却是向上的弧度。
——这双深渊一般的黑瞳终于如有火焰燃烧,只是不知此刻男人眼底的赤红是泛起的淤血,还是某种化形的疯狂。
“王顾问,”
他轻声叫他,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我发现,人,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操弄。”
这一瞬间,贯山屏唇角的弧度终于变作了一丝笑容。
虽然那张俊美的脸很快恢复为先前的面无表情,但这个瞬间还是被青年的双眼捕获。
异常的陌生感潜入了神经,十足危险的微笑却颇为熟悉,王久武后脊一凉,下意识更用力地将贯山屏的身体抵在洞壁,希望万年的低温寒意能让这个男人的言行重回冷静——尽管他眸中的疯狂是如此清醒。
“贯检?”
青年唤他。
“贯检?”
男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听在耳中竟似有几分讽刺。
褐眼的青年蓦地心中动摇。
截然不同的穿着,与警方对抗的决定,以及种种出人意料的举止——更反常的是,那个检察官,那个会为受害者叹息不平的检察官,怎么突然对生命如此轻蔑漠视?此时的王久武毫不怀疑,倘若方才自己没有出手,贯山屏真的会抓着使徒一起烧死在火里……
他的黑瞳中也燃着暗火。
这种疯狂,王久武在另一双同样漂亮的眼睛里多次见过。
那双眼睛,有时躲在墨镜之后,有时遮在刘海儿之下,眸色如墨,眉目惑人。
“人比我想象中更容易操弄。”
生有这样一双黑瞳的年轻男人,在说这种话时,想必也是笑着炫耀。
一个名姓跃到了青年唇间:
“江——”
无有回应,因为贯山屏已推开了他,重新走回使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