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守卫。
石床之上,孤零零一个人影。
她身形消瘦,却着一袭厚重华裙,层层叠叠的灰纱如鱼尾般拖下,耷落石台。
——“灰新娘”
。
无底深潭漾波,浸湿她的裙摆;洞中钟乳垂泪,滴水在她头顶。
倚靠着冰冷溶岩雕成的床栏,灰新娘双眸紧闭,及腰的白色长发湿漉漉披散,好似雪落一身,望之生寒。
木舟缓缓驶近石台。
贯山屏率先下船,踏上石台朝石床走去。
涉水的声音惊醒了灰新娘,她睁开双眼,神情木然。
“姑娘,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呆呆地望着摘掉兜帽的检察官走到自己近前,女孩眼神空洞,想必并未认出他就是那位“亚历山德罗先生”
。
她没有回话,甚至目光也没有焦点,投来的视线不曾真的落在贯山屏身上。
“姑娘,你……还好吗?”
看出灰新娘已因严重失温有些奄奄一息,检察官心下一紧,正要脱下罩袍给女孩裹上,耳边却忽然听到有人唱起了童谣——
【春风吹雨,落我心窠。
拉秧爬树,苏麻漫坡。
谁家妹妹喊哥哥?
哥哥,哥哥,
快看花多多……】
灰新娘那双发黯的粉色眼眸中,蓦地亮起一星光芒。
贯山屏面露惊愕,眼看着原本跟在身后的王久武越过自己,径直走到女孩面前。
“苏麻……?”
方才唱念童谣的男声哽咽,连呼吸都在颤抖。
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灰新娘吃力地抬起头,露出多年未变的苍白清丽的容颜。
褐眼的青年跟着摘下兜帽。
“是我……”
他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这一章又拖了这么久才更新,关注我微博的读者朋友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2023年真的对我不太友善,回想一下,好像没有过好消息。
但我也挺了过来。
我不会放弃写作的,这本不会坑掉,谢谢大家的耐心等待,谢谢!
兄妹
“是我……”
然而,对这句话,灰新娘并没有反应。
在这个高大的青年扑到自己近前时,虚弱至极的女孩不仅没有丝毫迎合的动作,甚至连眼神都未起变化,麻木得如同久别重逢的惊喜与己身无关。
和面对狂热的信徒时无甚两样,苍白的新娘无神看着青年那张不曾见过的脸,随后缓慢抬起手,掌心贴上青年脸颊,指尖在他眼角眉梢掠过,似是祝福,似是安抚。
但很快她便垂下了手,眸中星点黯淡闪烁。
基金会顾问不由一愣,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这层皮肉中所能触及的一切,皆是如此虚伪空洞。
“苏麻,是我,你哥哥。”
本想道出原本的名姓,却应是忌惮在旁的检察官,595刚发出一个模糊的音就咽回口中,“我的脸在火里烧坏了,声带也动过手术,所以长相和声音才全变了——你六岁的时候,我给你挖了棵苏麻回来,你还记得吗?”
他急急说着,伸手将女孩额前被滴水浸湿的长刘海儿拨到耳后的动作,却轻柔得像将一朵小花别在她鬓边。
那株苏麻,栽在了阴暗偏屋的角落,被兄长拜托照看一朵不能开在阳光下的白花。
自此妹妹也算有了名字。
苏麻——灰新娘——苏麻灰白的睫毛开始震颤。
而后,泪水流下女孩伤病的眼瞳。
“苏麻,算起来,也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苏麻没有说话,噙泪望着兄长同样沁湿的褐色瞳仁。
若不是白化病,想必她也会有如此一双盛着阳光的眸眼。
595业已哽咽,再无法出口的话中净是自责愧歉。
此刻,像是怕这只是一场暌违多年的思念梦境,怕这又是一个“汝梦”
制造的恶劣玩笑,他伸出双臂,想紧紧抱住眼前苍白似虚幻的人形。
但最后,兄长的手克制地紧握成拳,抵住了自己的嘴唇。
“王顾问,这个女孩,‘苏麻’?是你妹妹?”
一旁沉默许久的清朗男声终于忍不住发问。
灰新娘居然与王久武有关?贯山屏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