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在此时,河道洞顶俯低,贯山屏不得不跟着做了一个向前倾身的动作。
他立即收到了王久武一句低吼的警告:
“再靠近我就折断你的手!”
“你不要表现得这么紧张。”
抬手示意对方放松神经,贯山屏说着也坐得离这对兄妹更远了些,不过狭小的船舱最终只让他往侧旁挪动了两三公分。
见他神色平静,褐眼的青年咬了咬唇,恨恨说道,“你为什么能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青年合抱中露出的那一痕苍白颜色,虚弱得几乎快融进四周荧荧辉光;看他一脸恨怒表情似要杀人,贯山屏再次对着苏麻郑重道歉,却于事无补。
“贯山屏,”
基金会顾问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你不会觉得几句抱歉,就能一笔勾销吧?”
“我没有恶意,”
检察官试图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不要留在那里无谓送死。”
往素总让王久武心喜的淡然声线,此刻却令这人激愤无比,“让我冷静——你拿我妹妹当什么!
你用她的性命要挟我,就只是为了让我冷静?!”
“是的。”
“你敢再说一次!”
王久武将苏麻抱得更紧,额角青筋暴起。
“我不是没有试过用自己的安危,”
贯山屏重提更早时分两人的争执,“但你并不在意,我不得已采取了更有效的手段。
为了防止我真的把这个姑娘丢下,你才同意与我一起乘船离开,不是吗?”
“呵,”
王久武怒极反笑,“所以,都是我的错咯?”
“我不是这个意思。”
贯山屏声音低了下去。
脸上冷笑不改,基金会顾问望着他,微微眯起双眼:
“你该庆幸——如果是在两个月前,我现在肯定已经拧断你的脖子。”
检察官目光一动,下意识追问:
“两个月前,和现在,区别在哪里?”
“没有区别。”
褐眼的青年咬着牙,一字一顿,“不再有了!”
一种悲哀的表情,浮现于这张俊美的脸。
片刻之后,墨瞳的男人再度开口,声音竟几分生颤:
“不要这样,王顾问,我对你……我真的不想和你争吵。”
“那就闭嘴。”
“马上我们就能回到地面了,你我继续和以前一样,好吗?”
“这跟回不回地面有什么关系?”
软语相求,王久武听在耳里,却觉得讽刺可笑。
他看着检察官颏尖的残血,轻轻摇头,“贯山屏,你是真的觉得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是不是已经疯了?”
“不,”
对方竟语气认真地反驳,“我一直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我没疯。”
眼前一幕恰如几月之前,只是此刻照亮贯山屏双目的,并非某间包厢里的水晶灯罢了。
这双墨色的眼瞳映着荧光,和那时一样暗焰延烧。
不同于青年眼下血泉流淌,男人眼底只隐有淡抹赤血殷红,仿如本色一样。
“疯子。”
褐眼的青年甩来两个字。
“……”
检察官再未出声,仅是深深多看了青年几眼。
当他改而望向远处黑暗虚空的时候,洞顶光瀑明莹似月光,却任由阴影在他眉间洒落。
男人这时才感觉到脸上被青年殴打的地方开始发痛,越来越痛,最终痛得他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
他笑自己,不管怎样努力维持良好形象,不管怎样认真作出诚挚举动,到头来还是会与自己珍视的人走到如今地步。
曾经读过的书篇无有解答,本性混沌之人茫然不知如何挽回;意识到两人关系恐怕就此无法弥合,他笑像贯山屏这样的人,居然也曾奢想久留王久武身旁。
所以他突然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对于那个青年的“梦”
,为何那般残酷。
因为别无出路。
明暗不定的溶洞,像极了幻觉里的地下堆房;梦中锁链缠身的青年,现实也同样怒目。
而贯山屏不想再听到一声和着血的“疯子”
了。
【“我沉入梦幻,他在梦中出现于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