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救他上来。
好不容易有了着力的东西,本能驱使王久武一圈一圈将布条缠上手腕肩臂,哪怕皮肉都快因摩擦与拉拽撕裂开去。
自然,暗河哪肯轻易放过他,席卷咆哮,欲向深渊敬献他的身体。
青年数次沉下河底没顶,也数次撞向岩壁昏迷……万幸,最终抛扔布条的那群人把王久武拉上了岸,赢得了与暗河的角力。
至于他们究竟有多少人,王久武根本无力分辨。
他只模糊感觉到,自己接着被安置在一个陌生的膝盖,有一双手不停拍打起他的后背。
苦涩的味道随之自肺胃碾过喉管,他开始呕吐,吐得如此厉害,河水争相从他口鼻逃出,错乱的踩踏令每次换气都附带剧烈的疼痛。
太痛了,王久武甚至觉得自己呕出的不只是水,恐怕还有几件内脏,他多希望自己被拽上来时依然昏迷……但,与方才的溺水相比,此刻的窒息简直不值一提。
控水之后,王久武被放回铺了几件衣服的岩地。
他的周围站起一圈人墙。
想看清这些人是不是赶来支援的警察,但王久武的眼前蒙着一层未消的迷离水光。
这些人开始脱掉他身上仅剩的单薄衣裤。
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有意识,能自主呼吸。”
褐眼的青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准备按在他心口的一双手掌收了回去。
空气涌入口鼻,肺部鼓动,他确实渐渐可以自行呼吸。
然而,比起闭气,此刻更可怖的是足以阻断神经的麻痹。
疼痛不祥地远去,晕眩飘然间浮起,王久武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失温。”
那个沙哑的声音又报道。
有几个人形物体跟着贴了过来。
也可能那就是人体。
他们干燥而温暖,权当是将各自皮肉拢作一方厚毯,覆盖了褐眼的青年。
然而,他们带来的温度仅能停留在表面,无法驱散快要潜入骨髓的酷寒。
寒冷是一把尖锐的刀,正刺进王久武身体深处缓慢地搅;等它向上慢慢移动至心脏,他便难逃死神的魔掌。
冷,好冷。
眼泪自王久武眼角滑落,这点儿微弱的热量都能将他冰冷的皮肤灼伤。
“苏、苏麻……”
褐眼的青年恍惚地哭泣,“对不起……”
一片黑影在他眼前罩了下来。
像是检察官那双墨黑的眼瞳……不,像是死神那件漆黑的袍衣。
但其实,是有人用力挤开其他贴着王久武身体的人,四肢并用爬了上来。
感觉到身上覆加的重量,青年茫然望着身上的男人。
他记不清是否在哪里曾见过这张肿胀变形的脸,只呆呆地看这人抬起手中握着的匕首,锋利刃尖寒光闪闪。
这把匕首接着移到了他眼前。
王久武没有感到恐惧,只期望这人给他一个痛快的时候,下手能利落点儿。
他闭上眼。
男人挥刀。
下一秒,这把匕首刺进男人喉间。
赤猩喷溅青年一脸,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倒了下来,颈前的伤口正贴近王久武嘴唇,腥甜味道漫开在他齿间。
浓重,黏稠——温热。
生命。
褐眼的青年开始吸吮。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也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哪怕日后想起时就会尖叫就会呕吐,他还是大口喝了起来。
温热的液体由唇舌灌下胃肠,可憎的暖意在深处膨开,方才动弹不得的四肢,渐渐又有了知觉。
抬臂紧紧钳住身上的男人,即便对方完全没有挣扎。
活下来。
青年的嘴唇完全覆上男人的伤口。
我要活下来。
……
……
王久武撑着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他的体温正在恢复,而分给他生命的男人则倒在一边,逐渐失了温度。
人群继续围着他,却一改方才温和的态度。
十几只手伸来压着他的脖颈、抓住他的头发,逼他朝一个方向低下头颅。
但青年硬是梗着脖子,抬眼直直看向他们不准自己直视的人物。
——有一刹那,他几乎脱口而出“苏麻?”
,误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