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学府以前,仇龙不认为精灵社会中的氏族和平民,两者间有尖锐、不可协调的矛盾,尚未到那种一方昌盛,另一方就活不下去的程度。
兴许是他没搞懂帝国的土地制度,弦村与樟屯这样的村落生产方式,类似土地共有的集体农庄,宁津县周边有许多这样的村落。
而听说的氏族所属村落,仇龙记忆里能对应得上的即是宗族聚落,土地及产出由氏族分配,不同的是一个强大的氏族旗下,会有附庸的小家族,譬如狂鹫氏族与其侍奉者翠羽氏族。
富裕却存活不易的居住环境,造就了精灵的特殊政治结构,官僚集团和封建阶层相互钳制,又相互依赖。
对于普通的精灵平民,想过平静舒适的生活较为容易,但提升社会地位就很难,同时也会见到族群中的阴暗面,得从权、贵中选一条路来走。
资本主义的萌芽,仇龙在精灵的土地上也找到了,正处于权贵的技术壁垒夹缝中,在超凡力量的封锁下苦苦求生,上万年累积的血统规则不是用货币简单能撬动的。
学徒们对教学资源的竞争,过早的启发了精灵少年们对阶级矛盾的认知,只是清晰意识到的人不多,而学府对氏族子裔留下的后门,现在仇龙改观为一种分流学员的办法,淡化他们的摩擦。
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来收集样本,仇龙无法判断学府的措施有什么深远影响,可眼下看阿洛缇胜利后,氏族学徒们的表现,他认为一切都是校园欺凌的借口。
青春期之所以是青春期,不光是个体心智发育的不完全,身体激素的水平也跟成年人有差异。
阿洛缇的反应稍快一些,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复,她便明白了其中的误会,扔下鸦首头罩,往场外走去,此时裁判席已经宣布了胜利者,山狸氏族的随从们忙着治疗战败者。
这下乐极生悲的氏族观众们,才把凝固的笑容,变为羞怒、尴尬或失望的神情,不乏捶胸顿足的精灵少年,然而,有一些观众将笑容继续下去,目送着阿洛缇离去的背影,自空中落地的仇龙一览无余。
氏族成员和市民们的娱乐活动很少有交集,没有几个学徒观众在小剧场见过阿洛缇的表演,再加上不是每个观众都能看清竞技选手的样貌,精灵少女摘下头罩的亮相,令许多精灵颜面无光,也令更多的精灵记住了她。
阿洛缇在校场上连胜两局,出得风头不逊于在“芙蓉馆”的初次登场了,精灵少女的容貌在同胞中亦是佼佼者,可学府中女孩众多,单论外表说不上无与伦比。
一个人的魅力何如,还要看言行举止,阿洛缇在舞台上的琴艺歌喉,在校场上的英武奋勇,均向不同的人群证明了她的独树一帜。
下次精灵少女的支持者看台上,要是多了氏族学徒,仇龙也不会奇怪,这些少年的门第之见没他想得那么顽固,目前为止不如说意气用事的成分占多数。
“永歌小姐,请等一下。”阿洛缇顺着对手方向的观众席一侧走出校场,柯恩·飞狨从半路上喊住了她,“这里有两瓶药剂,一瓶是恢复体力、消除疲劳的,一瓶能加速魔力的恢复。”
两个软木塞封口的透明玻璃小瓶,分别装着草绿和橘黄的液体,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彩。
“谢谢你,飞狨先生,我用不上。”阿洛缇的疲惫一目了然,可她依然没有接受。
精灵少女的脾气有时称得上坚毅,有时又显得倔强,仇龙告诉她要隐藏实力,她就要像戴着镣铐跳舞一般,努力的组合戏法击败对手,少暴露唯一掌握的初阶魔法,同时尽量不让契灵多插手。
有了两天的拼搏,阿洛缇仍觉得自己的体力耗费不大,也不想承柯恩的人情,在旁人眼里,精灵少女的行为非常的不讨喜。
“永歌小姐,药剂的来源是安全的,我也喝过,它们能帮你应付明天的战斗。”柯恩怕阿洛缇是不信任他,试图主动打消疑虑。
“我不是这个意思,飞狨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几场比赛我得靠自己来赢。”精灵少女所说的靠自己,自然包含契灵在内。
“飞狨少爷,您的朋友真是骄傲呢。”望着走远的阿洛缇,柯恩旁边的女同学说。
“这不是骄傲,只是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了。”柯恩苦笑道。
贫民区的酒馆中,阿洛缇和仇龙被接连请了好几瓶果酒,有酒客借着两场赌局赚了大钱,原本收手不赌的酒客,也上前跟精灵少女搭话,想看看她对下一场的信心,可挑战的兴奋劲儿一过去,阿洛缇精神萎靡起来,想接着去赌的酒客都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