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鞮县,位在沁水上游,三国时隶属并州。
铜鞮侯是何许人也,上官婉儿不认识。
但铜鞮侯府,她倒是听说过。
未见于史料,上官婉儿并不知道铜鞮侯姓甚名谁,但“铜鞮侯府”,她在魏书中瞧见过这个字样。
“早失二亲,遭难流离,在铜鞮侯家。”
喃喃细语间,猛地上官婉儿回过神来,回想起方才身前女郎所言,早失双亲?
“伊何许人也?”
怕不就是日后曹丕的皇后郭女王?
一阵清风吹过,上官婉儿脑海中思绪万千,继甄宓之后,她这是接连遇到曹丕的两个皇后?
果然如她所料,女郎未做迟疑,轻声道:“吾名郭照,家父前南郡太守。”
上官婉儿闻言,心中更添了几分确认,眼前的郭氏女郎,那份温婉中藏着坚韧的气质,与史料中记载的文德皇后郭女王不谋而合。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对历史的洞悉,也有对眼前人境遇的同情与理解。
“阿姊也姓郭?原来是本家。”
“郭太守之名,吾亦有耳闻,为官清廉,造福一方,实乃百姓之福。”
她上官婉儿不会在乱世自视清高。
上官婉儿的话语中充满了敬意,虽然是客套话,虽然郭女王父亲的南郡太守一职是从孝灵皇帝那买来的官,但人死已矣,能安抚郭女王情绪如此称赞长者并无不可。
孝灵皇帝生前卖官鬻爵,货赂为官,高低官品各有定价,如公一千万,卿五百万。
地方官属肥缺,定价则是更高。
不过,郭女王父亲郭永买的南郡太守一职,可不同于刘备后来任命妻弟糜芳做封疆大吏的那个南郡太守,郭永权柄还未把握到手,荆州牧刘表就早已牢牢控制住了南郡。
刘表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万,称雄荆江,区区一个南郡太守郭永身死权消,再正常不过。
“女郎也姓郭?”郭女王轻呼。
因朱灵和他所带的兵将还在村外对流民登名造册,并未离开村闾,她二人虽然藏得隐蔽,但也都下意识压低声线,不愿招惹是非人与是非事。
“然也,阿姊莫要女郎女郎的叫,唤吾婉儿便可。”
经历乱世战火,郭女王并非不谙世事毫无心机之人。
若是蠢笨如彘,也不可能在历史上成为曹丕的皇后。
但在此地,遇到在她看来同病相怜,甚至比她年岁还要小的女郎郭婉,郭女王不禁慢慢放下心防。
都是流离在乱世之中的可怜人呐。
郭女王轻轻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怀念:“家父一生清廉,只是世事无常,家道中落,吾亦不得不寄人篱下,寻求铜鞮侯府庇护,如此方能保全自身。”
荆州久战之地,死一个南郡太守太常见了。
上官婉儿闻言,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她深知,在这乱世之中,女子生存之艰难,更别提像郭氏这样出身豪族却又遭遇不幸的了。轻叹一声道:“阿姊,世事虽艰,但请相信,否极泰来,终有拨云见日之时。”
不过,郭婉好奇问道:“铜鞮侯何人也?”
竟然能在乱世庇护郭女王一个早失双怙,藐然一身的弱女子。
想来,若不真是善良宽容的真亲戚,就是铜鞮侯当真有几分识人之能,能瞧出郭女王非常人也。
“是阿姊家亲眷?”
“倒也不算亲。”郭女王面色有些复杂,她摇了摇头苦笑说。
“家母董氏,与铜鞮侯夫人有亲,不过也隔了三代之久了。”
原来还真是上门攀亲戚的。
上官婉儿学着郭女王的样子也摇摇头:“非也非也。”
“阿姊莫要自卑了去,三代血亲也是血亲,若是铜鞮侯府能容得下你,日后不短了他们就是。”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知恩图报便可,休得妄自菲薄。”
郭女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她轻轻点头,仿佛是在回应上官婉儿的鼓励,又似是在自我勉励。
“那婉儿要去往何处?”
见上官婉儿也没什么自保的能力,还听她一口一口“阿姊”喊着,郭女王就更舍不得见婉儿死于流亡途中。
于是,此前想要跟上官婉儿顺路同行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毕竟大争之世歹人多,有人做伴总归一人独行安全些。
上官婉儿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