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扩张,闪烁过一缕含义不明的光芒。
男人垂着头,浑身脏乱不堪,埋在阴影下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容瑟的手,明显没有半点修为,可周身却飘着一层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白蒙蒙的灵气。
这般景象,只会出现在无修行灵根,修仙资质却极高的人身上。
邵岩修行百余年,仅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灵气。
一则是望宁仙尊。
一则是容瑟,初入季云宗之时,其周身萦绕的灵气可与仙尊比肩,但在后续的十几年里,他身上的灵气越来越淡,如今已是几近于无。
这个凡间男子,是第三个。
“时云,铜元镇里浪迹的乞丐。”温玉接过话:“听说一直被镇上的人驱赶欺负,怪可怜的。”
这等资质丢弃在人间,不免可惜。
邵岩沉吟着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说出句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你可愿进季云宗?”
男人专注地盯着容瑟的手,似乎在外人眼中趋之若鹜的季云宗,还不如容瑟的手来得吸引。
邵岩以拳抵唇,低咳两声,指着容瑟,循循善诱道:“你要是进季云宗,我可以让你跟着他。”
上一刻毫无反应的男人,猛地抬起了头。
变化
夜幕低垂,天空寂然无云,四周弥漫着浅淡的薄雾,零碎星子点缀天幕。
粘稠血液滑落指尖,丝丝缕缕麻痒窜上皮肉,容瑟回过神来,姣好的眉尖微蹙。
邵岩收弟子便收弟子,扯上他作甚?
温玉不甚赞同:“师父,这不合规矩吧?”
季云宗收弟子,千百年来自有一套定法,新一届弟子的入门试炼才结束,若要再收新弟子,需上报宗门登记名册,等上两年。
时云可怜归可怜,但规定不能坏。
“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不过是与你师兄同住一处罢。”
看样子,邵岩是铁了心要收时云。
前一刻才受了恩惠,容瑟心头便是觉得不妥,也说不推阻之话来。
在院落休整半炷香,容瑟带着温玉、关丁安等人先行离开铜元镇。
容瑟灵力殆尽,无法御剑飞行,一行人走走停停,回到季云宗,正当翌日天方破晓。
云雀在半明半暗的天空中高啭着歌喉,遥远天边的几颗孤星渐渐隐没,东方天际泛出一抹亮白,天色越来越明。
周边一株株树木无序排列,树种混杂,树冠疯长,树影投落在通往主殿的石阶之上。
容瑟目光不经意拂过石阶尽头,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
“师兄,有什么不对吗?”温玉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容瑟长睫覆下,遮住眼中的情绪,掩在袖下的修长手指寸寸握紧。
正当此时,上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他顺着看过去,面容妩媚的少女出现在石阶尽头,莲步轻踩地面,春燕一般朝着他迎了上来。
身段纤细柔软,一身蓝色锦绣纱衣,肤白胜雪,秋水翦瞳似两泓清水,顾盼之际,愈显楚楚动人。
“哥。”少女停在容瑟面前,白生生的玉臂去拉容瑟的袖摆,娇柔嗓音似裹了蜜糖,眼角眉梢堆满对兄长的依赖:“能不能带我去见仙尊?”
“仙尊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在季云宗这些年,承蒙仙尊照拂,我做了个剑穗,想赠与仙尊,聊表谢意,但主殿的剑侍不让我进。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任何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兄妹俩感情极好。
容瑟与容锦感情确实不错,至少前世在容瑟眼中,容锦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容锦非是容瑟的亲生妹妹,乃是在容瑟五岁之时,容父容母从奴隶场赎出来的。
容锦长得乖巧,性子亦恭顺,怜她身世可怜,容父取锦字为名,愿她余生锦绣,安乐无忧。
容父容母临终前叮嘱他要照顾好容锦,为她寻一个好去处,容瑟一直谨记在心,季云宗破例收他之时,他提出必须要容锦跟着。
但容锦没有灵根,季云宗予她一处容身之所,却没有任何名分。
担心她胡思乱想,容瑟尽量顾全她的想法,月例发放他亦会分她一份。
整整十六年,容瑟尽他所能,庇护着她,宗门里关于他的流言传得多难听,他都没让容锦受到一丝波及。
可前世他被逐出师门,容锦跟着季云宗的人找到他,却亲手喂他吃下毁去灵识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