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手臂一振,剩下的半张画卷展开,画上的赫然是一幅望宁的人像。
笔触细腻,但凡懂画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的名堂。
而在画卷的末端,还有一张笔墨勾勒的签字掉落出来。
跟在颜离山后面的颜昭昭捡起签字,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题字,娇俏脸庞上是故作的天真:“相思意…师兄你思谁啊?仙尊吗?难不成你对仙尊…”
“昭昭。”颜离山严肃警告,看向容瑟的神色似恨不得剥皮抽骨。
颜昭昭讨好地拉扯着颜离山的衣袖,说出的话却令人脊背发凉:“宗门丑闻不可外传。反正他杀害温玉是事实,有没有与魔族勾连的确实证据,季云宗都留不得他。爹爹,不如按照宗规,废除他的修为,驱逐出宗门,清理门户。”
颜离山假模假样沉思,小心地觑了眼望宁:“按宗规,容瑟的确该逐出宗门,但是他毕竟是仙尊的首徒,主峰不能越界处置,不知仙尊…?”
“……”
画面内外一片死寂,主殿中的人都下意识望向望宁。
望宁侧着眸,不知道盯着焰火看了多长时间,一贯冷漠的脸孔像是裂开一道道缝隙。
他小心翼翼拢着怀里的青年,替青年抽取着体内的残魂。
像是预测到会发生什么,周身气息冰冷得可怕,没什么血色的脸煞白如纸。
主殿中的人全部被吓得面皮紧绷,不敢出大气。
所有人都看到画面中的望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容瑟,冰冷的视线仿佛在看什么难以入眼的垃圾,低沉冷漠的声音,没有丁点转圜的余地:“按照宗规处置。”
男人缓缓抬起手,劲长的五指微微蜷曲,生生抽去留在容瑟身上的灵识。
容瑟身体弹动一下,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颤抖得愈发厉害,孱弱的呼吸像是摇曳的烛火星子,微风轻轻一吹便会熄灭。
颜离山走到他面前,一掌隔空对准丹田,废去他的修为。
容瑟目眦欲裂,嘴巴大张着,蠕一摊无骨之肉一般瘫软在地上,惨烈的模样与在刑台上的颜昭昭高度重合。
画面外的温玉喉咙像是被掐住一般,内心的悲愤如滚滚的怒潮,让她难以平静。
她紧紧咬着下唇,看着颜离山召来剑侍,吩咐拖容瑟出去。
途经过邵岩的身边,邵岩直接破口大骂他死不足惜:“老夫真替玉儿不值,玉儿对你那么好,容瑟,你连畜生都不如。”
容瑟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小刷子,轻轻扇动着,满是血污的身躯剧烈的抖了一下,艰难动了动唇瓣,无声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
温玉顿觉锥心刺骨痛不可言,眼泪不受控制的翻涌而出,滴落在她湖色的衣裳上,浸出一大片水渍。
她眼睁睁地看着画面里的剑侍丢死物一般,将青年丢在山脚下。
容瑟浑身伤痕累累,倒在杂草丛生的泥土地上,衣裳沾满泥土,眼睛逐渐失去光彩。
他在地上整整昏迷了三天,勉强恢复一点神智,一摇一晃地从地上爬起,走一步跌两步,跌跌撞撞地走远。
凡是犯下大罪,从宗门除名,驱逐出师门,会遭到仙门百家联合追绞。
容瑟走出没多远,便迎面撞上苍山仙门的人。
他没有修为,身上又有重伤未愈,对方没怎么费力擒住他,五花大绑地丢进深土坑中。
“听说他入魔残杀同门,身上的魔气很重,防止死后魔气泄露祸害周边的百姓,以坑杀之最稳妥。”
……
容瑟没死,他一点点从坑里爬了出来。
后面的画面,几乎都是他拖着宛如凡人的残躯,躲避仙门百家的追杀。
他的神经时时刻刻紧绷着,几乎次次休憩没多久,就会突然惊厥而醒。
不知是多少次,容瑟被一众仙门的人发现,被驱赶着进入了深山。
山中树木林立,内里迷障遍布,修士进入其中亦束手无策。
一行人踌躇不决,静默之中,不知是谁说了句:“炸山,不论他出不出来都得死。”
……
温玉脸上的血色尽褪。
坑杀、炸山不都是容瑟曾用过的方法吗?原来是有人用在师兄的身上吗?
不。
师兄明明没经历过这些。
温玉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分不清哪一边是真实,哪一边是假象,她眼睛大睁着,全神贯注地不放过任何一个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