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霜雪漫天。
梁昭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冷汗打湿了脊背。
“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听见声响,婢女紫锦慌慌张张跑进来,满脸担忧。
梁昭摇了摇头,满室暖香中,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去把殿门打开。”
“公主……”紫锦语气有些急了,“这寒冬腊月的,冻坏了怎么办?”
“快去!”
听她语气严厉,紫锦低声应了,转身去开殿门。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浓郁的香气驱散不少。
梁昭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觉得心头舒畅了许多。
“紫锦,下次别燃这么浓的香料。”
“公主,这是玉公子专门为你调制的安神香,你不是也说用了这个香睡眠好一些了么?”
一室静默。
“还是换了吧。”
“是。”紫锦应了,“公主可要沐浴?您出这一身的冷汗,可别生病才好。”
梁昭摸了摸身上黏腻的汗渍,点了点头。
直到整个人泡在温热的水里,遍布全身的寒意才消散了些。
抬了抬手臂,不曾想指尖触到屏风。记忆中,屏风上绣的是一对龙凤呈祥。
柔白的手一顿,梁昭随后闭了闭眼睛。
“紫锦,伺候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紫锦有些诧异,“这么晚了公主是要去哪里?”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曾经尊贵荣宠至极的南梁太子裴宴,此刻正背对着她。
可惜梁昭看不见。
因为她是个瞎子。
隔着牢门,梁昭捂了捂鼻子,有些漫不经心:“牢里的滋味如何?”
南梁太子,如玉之人,曾经是整个南梁的希望,如今却成为她的阶下之囚,在污秽不堪的牢房里度日。
裴宴没说话。
“当年你弄瞎了我的眼睛,现在我囚禁你,扯平了。”
“扯平?”这句话不知触到了哪根神经,自从将裴宴关进大牢之后他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此刻却仿佛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昭昭,这两个字……你怎么说得出口?”
“你现在脚下踩着的,是我南梁的土地;你住的宫殿,是我南梁的王宫;你手上沾的,是我裴氏王族的鲜血,你怎么敢说扯平这两个字的?你怎么敢?”
梁昭微微垂了眸,想着裴宴说的,倒是分毫不差。
不光他裴氏王族,就连他的父皇,都是自己亲手杀的。
“裴宴,你后悔吗?后悔娶了我?”
裴宴沉默了许久,语气苍凉:“我不后悔娶你,我只后悔,当年只弄瞎了你的眼睛,却没有杀了你,让你直接进我裴氏王陵。”
梁昭听了他的话点点头,笑地张扬肆意:“那我就更不能放你出去了。”
从牢房里出来,外面寒风刺骨,紫锦在门口等着。
梁昭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扶着紫锦的手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慢慢走着。
她到南梁已经三年,却从未走过这一段路。
“紫锦,南梁的冬天……可真冷啊。”
“是啊,公主,”紫锦的语气多了一丝向往,“还是我们东阳好。”
东阳好。
她苦涩一笑。
可是东阳……回不去了。
她是东阳最尊贵的东庭公主,也是南梁太子裴宴的太子妃。
三年前从东阳嫁入南梁,本以为嫁了心上人,从此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却不曾想,世事难料。
南梁三年,人人都道她是眼盲的瞎子,是太子貌合神离的太子妃。
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如同前人一般,从太子妃成为皇后,再成为太后,在深宫中度过自己的下半生。
但命运,总会和她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回到清云殿,紫锦忙将梁昭身上的披风卸了,上面粘着融化后的雪水,湿漉漉的。
婢女早已经生了炉子,殿内暖融融一片。
将一身的风霜洗尽,梁昭倚在窗下的软榻上,怀里抱着汤婆子,听着外面雪落下的声音。
她忽然又想起当年嘉云关外,茫茫雪地里牵马的少年。
心里一阵酸楚,百般滋味难以言说。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是紫锦。
自从梁昭眼盲之后,倒是练就了一副极好的听力,只要是经常出现在她身边之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