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嘴角,硬生生地咽下了未尽的玩笑,头皮紧绷,手垂如松,乖乖退到了一旁,站成了一幅名为“收敛”的生动画卷。漫天轻轻一挣,便从宗政无忧的束缚中脱身而出,转身之际,眼波流转,似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丝慰藉。她的目光最终温柔地落在了面色沉稳如水的傅筹身上,轻声细语地对泠儿吩咐:“去,取来那套藏着月色与风韵的文房四宝。”此言一出,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众人心中疑云密布,难不成这剑拔弩张之际,她竟要重拾文人雅趣,以笔绘心?泠儿心中虽有万般疑惑,却也未敢多问,轻盈转身,不一会儿,一桌精致的文房用具便静静地躺在了桌上,仿佛是时光深处传来的温柔回应。漫天缓缓上前,手指轻触墨盅,开始了她的研墨仪式。她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个转动都透着几分决绝与坚韧,就像是在与自己的命运较劲。不经意间,一滴墨色飞溅,轻轻触碰了她的指尖,随即沿着肌肤的纹理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黑色的轨迹,如同深夜中独行的泪水,默默诉说着无人知晓的故事。九皇子按捺不住好奇心,像个顽皮的孩子般凑上前来,笑道:“璃月,你这是要作哪门子的画?难不成要把我的风采永恒定格?来来来,看我的风姿绰约,是不是比你画中的山水更动人心魄?”言罢,他还欲故作风流地摆个pose,却在宗政无忧那足以冰封万里的眼神注视下,动作瞬间僵硬,如同被点穴般动弹不得,最终只得尴尬改口:“哦不,七哥更好,还是画他吧……”语气中带着几分求饶,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逗得众人心中暗笑。宗政无忧嘴角抽搐,额头隐隐现出几道黑线,仿佛对这一幕哭笑不得。漫天望着这一幕,心中的沉重与悲凉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插曲冲淡了几分,她轻叹一口气,停下研墨的动作,转而拿起一旁的毛笔,转身面对傅筹,那双眼睛清澈而坚定,她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力量:“将军,请——愿以此笔,绘我心志,表我歉意。两国和亲之误,非将军之过,乃容乐一人之责。”
傅筹闻言,身体微微一震,目光复杂地望向那双递来的笔,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他沉默半晌,仿佛在内心深处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较量,最终,还是缓缓伸出了手,接过了那支承载着重量的毛笔。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两人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绘成了一幅关于责任、勇气与理解的绝美画卷。在那片被古老规矩紧紧束缚的天空下,容乐宛如一朵逆流而上的花,毅然决然地绽放。“此罪责,我容乐愿一肩挑起,请将军笔下留情,休书一纸,了断尘缘。”她的声音,淡若晨雾,却字字清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在这个以夫为天的时代,女子被休,无异于被世界遗弃,独步于无尽的暗夜之中。因此,她的举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流星,划破寂静,留下满目的惊愕与不解。
四周,人群如同被定格的画卷,面面相觑,眼神中交织着疑惑与惊叹。试想,若是寻常女子遭遇此景,定会是泪如雨下,跪地求饶,哪有人能如此决绝,主动请缨步入那冰冷的深渊?
傅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直抵她心底。那双眸子,清澈而深邃,面对即将来临的分离,竟无丝毫涟漪,仿佛这一切对她而言,只是风过无痕。这份淡然,让他的心莫名生出一股怒气,他接过她手中的笔,握于掌心,却迟迟未能落下那决定性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