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又说了几个朔京的消息,谈及皇上与皇后对灵郡的寄托,在场的人不论心中有何想法,皆俯首认真听着。
这场接风宴办完,灵郡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该知晓江谈夙是一个贪玩好权,凭着任性办事的人了。许多人抱着刘郡丞一样的想法——江谈夙不给人面子,也不懂得官场迂回的礼数,甚至有些喜怒无常。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尽量避着她,没事别招惹她。
宾客散后,孙延时与江谈夙禀报,有两位客人还要见她。其一是偃枉然,其二是司马议,问江谈夙见谁。
“将司马郡守请到昭夙苑。”
江谈夙换下华服,摘下华胜。她又问:“白歧走了吗?”
孙延石:“高总管前脚一走,她就走了。另外,应必萩也回来了,放下一个物事后,又跟着白歧走了。倒是海宫宫主云去留还在府里。”
江谈夙起身,先去昭夙苑,进去时,司马议呆坐在椅中,对着铜牛出神。
“司马郡守。”
她走过去,司马议起身,什么也没说,便弯腰作了一个揖。
“使不得。你是郡守,按理该我给你行礼。”江谈夙笑了笑,却掠过他,坐到椅中。
司马议旋转身体,又朝她一拜:“之前有得罪县主的地方,老臣在此说一声对不住了。”
“郡守何罪之有?”
“罪在老臣糊涂。”
“什么地方糊涂?”
“臣在胡家堡有一笔糊涂账。”司马议抬起脸,憔悴叹息,仿佛真的做了什么大错事。
江谈夙眯起眼,狡黠笑道:“那郡守打算怎样划掉这笔账?”
司马议突然昂首,表决心:“我十八岁中进士,二十五岁出仕,只追随过老侯爵与江侯爵,并非我趋附荣贵,而是真心悦服于侯爵的贤德,愿意为大朔尽忠。”
忽然他又话锋急转:“我任灵郡郡守多年,倘若有二心,县主也拿捏不住我。可我今日之所以在这里,皆因本心使然,我敬县主如敬侯爵,全凭心中素抱未曾泯灭。”
江谈夙点点头:“司马郡守的本性,我还是清楚的,固然做错了事,终究路没有走错。今日宴会上的博戏只是敲击,并不是真要怎么样。”
司马议松口气,立即又说:“承蒙县主不弃,有用到我的地方,开口便是。”
江谈夙舒心地呷一口茶,慢悠悠道:“说得也是,既然我替你瞒着朔京,你也该投桃报李。”
司马议肃然:“你说。”
“我呢……”江谈夙放下茶杯,为难斟酌了片刻,压低声音说:“想绑架高璋。”
“县主是在开玩笑?”司马议不敢相信江谈夙谋划的事,“还是县主不知道高璋在灵郡的势力有多大?”他认为江谈夙太不知天高地厚。
“我像在开玩笑?”江谈夙冷下脸:“高璋垄断灵郡马市,徐鉴的马感染关外怪虫,这些你都不知道?。”
“臣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司马议本来要坐下的双腿打个战,又紧忙站直,解释:“各地兵马总管都是如此,官马私营有巨大利益,不可能真的出让给平民。”
“司马郡守就不想和我一起分了这块香饽饽?”
司马议惊悚盯住江谈夙,他怎样也无法将的女子,与江侯爵养在深闺的贵女联系上。
江谈夙又抛出一个更有分量的问题:“你以为高璋在灵郡只手遮天?部下全都忠心耿耿?”
“至少外界看来如此。”
“司马郡守以为余都尉当兵马总管呢?”
司马议口舌麻木,摇了摇头:“我以为的,有什么用?”
“高璋不退下来,余都尉怎么上去?余荣焉是一个粗人,对高璋或许忠心,但抵不过他对大朔的忠心。恰好他领军打战,屡屡获胜,功劳全记在高璋头上,这心底不可能没有半点龃龉。”
江谈夙只说了要说的,至于高璋勾结西凉王的事,不可能对司马议明说。
司马议垂下老脸:“那县主要我怎么办?”
“高璋不反,梁使丞也有可能反,拓跋骨就是他们一把刀,能用到的地方还会用他。郡守只要提防着他,到时候假借名目,顺藤摸瓜,陪着我一起将梁使丞这根钉子拔了就好。至于高璋,交给余荣焉去处理。”
除了高璋和梁使丞,余荣焉又是一个莽夫,灵郡马市生意当然会落入江谈夙的指掌间。
十几岁的女子有这种狠绝的心思,司马议不禁挪开眼,她还是江侯爵的女儿,假以时日,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