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他连夜去南京时,诚惶诚恐极为忐忑。
这次去南京他却意气风发,恨不得飞速赶到。
季云卿想不到的是,他刚动身就有人将信给了杜公馆,万墨林立刻把情况转告给了戴雨民处。
他更想不到的是,下午三点,他带两车人才离上海堪堪进入无锡境内,就迎面遇到两辆轿车。
此刻他面往西,阳光正刺眼,照的他和司机都看不清车内的人。
对面的沈炼辰却在那边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军情处的车随即停下。
季云卿迷糊间看到个熟悉的人影下了车站在车头前,他再仔细一看顿时惊的半身冷汗。
“笃笃笃。”
沈炼辰老卵的屈指敲敲他车前的引擎盖,绕来他身边,隔着玻璃对季云卿咧了下嘴,其实毫无笑意。
季云卿在车内就那么茫然看着他。
笃笃笃,沈炼辰干脆再敲了敲车窗。
季云卿才反应过来,忙摇下窗干笑着说:“哎呀,原来是沈老弟啊。”
白痴都看得出他对沈炼辰有些发憷。
沈炼辰弯下腰,手搭在车顶,就好像团乌云笼罩在季云卿的头顶上,他问:“季处长风尘仆仆一路向西,这是要去哪里啊。”
“呵,去南京办点事。”
沈炼辰多聪明的个人,这厮此刻去南京能有什么好事吗?
不要说他本就在等这厮出手,只从季云卿这厮躲闪的目光里都感觉的到这厮心里的恶意。
但沈炼辰不动声色也不追问,只说:“哦,那还真巧了,我刚从南京回上海。”
季云卿边上的人都不吭声的看着他,沈炼辰仿佛自说自话继续道:“特么的,这年头南京不太消停,我是懒得在那边呆了。”
季云卿一听,便好奇的问:“哦?何事让您都懒得呆那边啊。”
沈炼辰道:“闹腾呗,徐恩曾和戴雨民的事,你再说你不知道。”他斜着眼睛看着季云卿:“我说你也是可以的啊,我特么上次为他抓个共党李士群,只是无意间闹了下你的场,回头你就给我上眼药咋地?害的我被老头子一顿臭骂。”
这厮真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就鬼扯。
他都不知道之前丁默屯和季云卿正为他的身份头疼,然后他就窜过来再度显摆起来。
偏偏还就给他接上了对方的趟。
季云卿听的心中一跳,心想这个沈炼辰果然是哪个大人物家的公子哥,于是这厮的语气顿时越发客气起来,他忙诚恐诚惶的说:“沈老弟,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上次连夜去南京找你们处座…”
“戴雨民怎么成我处座了,处个头啊。”沈炼辰大怒。
那气概,军情头子都不配给他提鞋似的。
季云卿更惊,赶紧改口:“是是是,老朽上次去找过戴雨民不假,可老朽上次只是为当年和他在上海的一番小纠葛赔罪去了,再说这不是您当时要求的吗?但这种事说起来不好听,老朽也是个要脸面的人,既认栽赔罪了又哪里会满大街说去呢。”
是这个道理,却解释的何其卑微。
他的跟班们看着傲立在车外,年轻英武的沈炼辰。
再看看白发苍苍低声下气的季云卿,都有些不是滋味。
沈炼辰才释怀,说:“行吧,反正是哪个狗比说的,回头等老子查出来,哪怕在总统府碰到老子都要收拾他一顿。”
装完这个惊天的逼后,这位爷转身就走,还不耐烦的和司机嚷嚷:“快点开快点开,晚上还要去找马祥生喝酒呢。”
只在交错的时候,他和还楞在远处的季云卿扬了个下巴,丢出句:“走了啊。”
季云卿正要贱贱的回个礼,对面的车已经呼啦着擦身而过,搞的他满嘴的烟尘,这厮气的忙不迭摇上车窗又不敢骂。
他手下惊惧的问他:“这个沈长官到底什么来头啊。”
季云卿跑马江湖几十年,从前清到民国,人物也遇到过不少,偏偏就没见过沈炼辰这种,肆无忌惮的没事踩着上层装大爷的货。
所以他还就信以为真了。
闻言,他立刻无处撒气的冲手下吼道:“你问我,老子问谁去,没听他说吗,那关系是顶了天的公子哥,我哪敢细问。”
但他随即想,这位口气惊天的祖宗似也离了戴雨民,我此去南京办事倒是无需担心了。
要说他上次给戴雨民卑躬屈膝,心中其实难忘耻辱!
可怜老江湖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