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像一场逼真荒诞的梦,不过被江南雾蒙蒙的山水随手?轻轻一扬便烟消云散。
若是非要仔细回味一下,她觉得也还是有些甜丝丝的羞涩。
正这般想着,肩上忽得被人重重一拍,是庾思莹苦着一张脸挂到?了她身?上。“绵绵啊,你说我们作女郎的为什么就非得学这女红的活计!阿娘说我若是一日学不会,就一日没有饭吃!”
她面上似挂了油瓶,嘴角沉甸甸地往下坠。韵文见她像耷了耳的狸猫,怪想逗弄她的。她抚拍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瞧你跟蔫儿了似的,等下子请你去吃面汤摘酥酪便是了,饿不着你的!”
“面汤就算哩,使不得!我现在瞧着那些一根根儿细细长长的物件,就跟瞧那针线筐篓子里头的绣框针线呐,气得我能背过去!”
待到?卫籍自?楼船上面轻踩着步梯下来时,瞧见的便是笑?靥如花的人儿。她似乎瞥见自?己了,便不着痕迹地偏过身?,不让自?己瞧见她的靥面。
尔风臂上绑着好几个?包袱,招呼着身?后好几个?下人们帮忙搬着箱笼,出来便瞧见自?家郎君立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他吭哧上前喘着气儿:“哥儿,看周家女郎呐!”
卫籍屏了半口气背着手?,“我在你这儿就不能是看旁的东西了吗?你瞧这江南的山水,瞧这江南的云天,哪一个?不是值得看的。”
尔风长长地噫了一声,将手?上那些包袱搁在地上,拍着手?终于挺直了身?子,“哥儿你就甭对尔风还遮遮掩掩的了。奴婢方?才出来呀,瞧您这面上这笑?的,啧啧,真是满面春风细无声呐,您自?己还莫知莫觉的。依奴婢看,您还是趁早将实话同人家说了吧,反正迟早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省得人女郎到?头来跟着旁人跑了您还追悔莫及!”
云间挤着透过些灿阳,落在尘世大地上。艳阳坠在温婉女郎的鬓间,透透地穿过那根肉质细腻的翡翠碧玉钗,在发间晕着些微盎然光泽。
尔风又是唷了一声,眼?尖地瞧见了那边的物什。“这不是二房三姑娘的物件儿吗,哥儿咱们恁般久不回去,里面怎么像是大变样了!”
“二房的那些烂摊子关我们大房什么事?儿。”他一伸手?,又是触碰到?了腰间的那枚玉竹筒,“阿菟在那儿守着呢,那些人赶着来邀他去诗会都没得空闲呢,翻不了天的。”
尔风垂着眼?,跟着觉得颇为有理地“喔”了一声,末了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是被他家哥儿三两句言语便带跑了,恨恨跺了跺脚。“哥儿,说您的事?儿呢,怎么又说旁人去了!”
可卫籍并不想理他,重新背过手?踩着步梯一点点往岸上走?。那边站立着的韵文眼?尖地瞧见他似有朝着自?己方?向过来的趋势,不着痕迹地推了正伏在自?己身?上的庾思莹一把?。
“你这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人儿拉拉扯扯的,一点儿正形都没有,上车去再说!”
她看着他过来得很快,于是她半句废话也不再多说,转身?就拉着她往车上面拖。待到?卫籍逐渐靠过来时,只剩下牛车的檐帘落落飘晃。
人儿都上车去了,他也不好就这样再往前靠过去乃至站在牛车的窗下面。此刻并非是将事?情挑明白的时候,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能逼迫得太紧,万事?需得从长计议。
于是他步调一转,便上了后面那辆牛车,直直地坐在了庾安林的边上,将他吓得一激灵,大约是平日里交道?打得多,他看清来人后忍不住发了两句牢骚。“你发什么疯呢,你不是不爱同旁人坐一辆车,阿耶还特意?给你备了一辆车,喏,就在后面呢,你不去呀?”
可他却是仔细将膝上的衣褶捋平些,将双手?搭在上面坐得板正。“你妹妹同她乘一辆。委屈一下你了。”
庾安林张着嘴,指指他再指指自?己,被他气笑?了。“所以你要来同我坐一辆车?”
卫籍皱了眉,回过头来平淡地扫了他一眼?。庾安林得到?授意?,只好有些憋屈着道?:“……好,一辆车好,多亲近亲近好。”
“谁要同你亲近了。”
牛车慢悠悠地挪动,庾安林看着他微微前倾的背影,郁闷地想立即从车里面跳出去。可他回过神来,这是他的车啊!要下去也应当是这位一点儿都不见生的下去才是!
可他就这样安静地朝车户外面张望,一声不吭的,他实在是觉着不自?在,只好硬着头皮在沉默中开了口。“咱们一会儿要去青庐寺,听说是扬州城最大的道?庙,香火旺,求事?业和财运最是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