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瞧上去的确是幸福美满,可若真是如传言那般说的天赐姻缘,那编造的故事又为何?要挪用实为自?己经历过的事?
还有自?己从淮南寿春回了汝南的那一日之后,听闻籍之饮了她做的安神茶,昏沉地睡了许久,醒来时没见?着自?己,于?是便板着一张脸,是见?着谁都没有好脸色。
与韵文想的一样,他自?然是不肯答应在那和离书上落下他的姓名,又按上手指印的。
但与韵文想的不太一样的是,他竟将那和离书同那玉竹筒一并带走了,而与这二件物什一并带走的,还有那只她遗落在云翠早早收拾好的包袱里面的枝条。
是那根在扬州谢家别院里面折的那根柳枝。
这半年以来,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当是心?死了,也不断在告诉自?己,应当要放下了,既没了人,也没了情,那所谓的信物自?然也没了它的价值。
一直以来她都将这件事儿压得很好,寻芳与云翠许是也都十分注意着,不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可只有她自?己心?里面知道,每每回想起那些?往日时光,她还是忍不住地落泪。
当真是好好一盘棋,用的却?是最精美但也最毒人的棋盘与棋子。
如今她身子愈发不好,她料想这大抵是自?从在洛阳城里面被刺杀那日吓的,毕竟身子还未好全又经历了一连串的血腥事儿,落下了病根,原本那个几番攀爬翻墙去长街上逛铺子的人儿,现?在是头上一吹了风,咳疾便又翻了上来。
烧着炭火的内室里忽然钻进来一丝凉风。韵文抿着唇,起身穿了鞋袜便掀开纱帐珠帘往窗牗处靠过去。
“如今顾家听命陛下,顾家上下也跟着富贵起来。你顾大夫人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来我这小小的汝南窝着,又放着我们周家的宽敞的客房不住,非得住我闲听阁院子里的厢房,这屋子小了不是一丁点。连琢,你是何?时这样古怪了,我实在是瞧不透你这心?里面在想什么。”
拂柳还满(二)
庾思?莹抬着窗牗的手于?是一顿, 悻悻从那下面的空隙里对上了韵文有些虚叹又颇带无?奈的眼神。“长明在帮着袁大哥和昭叶阿姊帮扶流民?呢,不说他抽不开身,我一个?五谷不分的人?过去只会是帮倒忙, 倒不如多来陪着你些。况且,总是走正门?, 实在是太过循规蹈矩的无趣。你瞧着我从窗牗这儿探头, 可有种偷摸的乐子?”
韵文扥时愣住了。
曾经有个?人也是这般逗她开心的。他曾恣意潇洒, 扬言要策马江湖, 带她去看壮丽山河,如今被戗石磨去了大半棱角, 再受不到他父亲的责罚了。
原来?一年的光景真的能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庾思?莹瞧见她立在原地不吭声, 拧着眉赶忙绕着院子进了屋。“说话呀,如今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色的貂领大氅, 成色虽有些旧了, 好歹是平整干净的。她咧着嘴笑, 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被冷风刮得耳朵鼻尖都有些发红,发髻上也染了些霜, 引得韵文一阵又?好气?又?好笑。“偷摸的乐子是有了, 这好不容易才烤起来的炭火可就要没了。”
“说到炭火这事儿,你倒是猜到了我要同你说些什么。这样子的炭火呀,很快便会有了。”
韵文被庾思莹轻轻拉着手重新坐回到榻上, 有些疑惑:“这外面还乱着呢,可不太平。如今我身子不好, 也没什么气?力去帮扶, 我这样一个?累赘拖着你们反而会拘束着手脚。”
她这般说着, 眉眼横着往庾思莹脸上扫过去:“还是说,你们莫不是又?要诓我出门去?我不是同你说过, 我……”
“你见不得生离死别,你见不得饥寒受苦,我当然知道?了。”
庾思?莹攥着她的手心。“这事儿都已经过去半年了。虽说过往北方的老宅府邸全?成了匈奴人?的领地范畴了,生生把咱们都赶到了南边,原先你们碧水青山的汝南郡都成了如今的边界,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陛下不也派了顾家和宁家来?汝南救助?”
她挽向韵文的小臂。“你不知道?,那是因着你压根儿就没出过府。你整日里便一个?人?闷头待在闲听阁里面,心气?儿一日日的消磨,哪里还有那会儿你为了逃婚,不顾一切奔到颍川来?时我瞧见你的那副模样!”
韵文不由得心里面发虚,整个?人?愈发想往身后的床榻里面钻,却被庾思?莹一把拽了起来?,压着她的肩让她重新坐在妆台前。
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