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不允许他吃这些,他们认为脏,不健康。
只有在爷爷面前,他才能当一个孩子。
听话、优秀这两个观念早已深入骨髓,从小被灌输这样的思想,麻木着也就习以为常。
但卓清羽没想过,亲手将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拔除,会疼得如此撕心裂肺。
卓老爷子是他的避风港,他也终究失去了那座避风港。
甚至因为参加竞赛,父母怕影响他的心态没有告诉他。
爷爷病危的事,如果不是他打电话无人接听起疑,或许真的错过了。
“……我发疯一样跑出训练营,定了最早的航班回家,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什么偏激的想法都有,最后只剩下重复的几个。”
“为什么,凭什么?”
“原来自幼爸妈在我心头埋下的种子,也是一颗雷,随着我不断长大,它便生根发芽,最终长成能遮风避雨的大树……然后,那颗雷被不断的往下压,不出意外它可能会被永远埋在心底,懦弱安静,无声无息。”
“可是那天它碰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于是‘轰隆’一声,地动山摇。”卓清羽抬起手,轻轻张开五指,喃喃道,“所有的名誉,所谓的优秀,顷刻间灰飞烟灭。”
“我到的时候,爷爷已经是弥留之际,他强撑着问我……”卓清羽模仿着爷爷的口吻,“清羽啊……你喜欢什么,以后想做什么?”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我不想说不知道,我不想让爷爷失望……但爷爷笑了。”
爷爷对他说,清羽,你小小年纪总是纠结于不想让别人失望,可曾想过有没有对得起你自己?
那些担子不是你该背的,至少不是现在的你,爷爷希望……
你能有不为别人,只为自己的那天。
这些话一直在卓清羽心里回荡着,像一阵找不到出口的风,横冲直撞的四处乱窜。
那天以后,卓清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月没有出过房门,父母担心,觉得他会憋出毛病,甚至请了心理医生过来。
但卓清羽自己出来了,却是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站在市中心的路口,他第一次觉得楦城那么大,大到他拿着满满当当的行李,揣着足矣普通人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积蓄。
都觉得,无处可去。
蒋煜一直没说话,拧眉看着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大少爷垂着头,眼泪一滴滴的掉在腿上,他哭起来也安安静静的,有么那一刻蒋煜似乎看见了卓清羽曾经乖巧的缩影,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只是觉得他这幅样子很刺眼。
蒋煜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突然起身,拿着毛巾粗鲁地帮他把眼泪擦干净,卓清羽也没出声,估计真喝多了,顺势往他肚子上一靠。
屋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蒋煜动作僵住,顿了好半天才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试图把气氛掰回去。
“别来这套,明早……”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骤然失声,垂眼看去。
卓清羽得寸进尺,双手环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腹部拱了拱,树懒似的。
声音也很小,“今天是爷爷的祭日,我有点想他……”
这一声闷闷的,挠得人心头发软。
蒋煜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半晌才抬起手,轻轻拢住他的后脑,低声道,“人各有命,总守着过去,就走不到未来。”
卓清羽顿了顿,嗓音微哑,有些迟疑的问,“……蒋煜,你为什么会坐牢?”
他分明看上去,一点也不像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蒋煜哂笑,轻叹一声道,“我啊……我命不好。”
说便说吧,他也一个人撑了许久了。
蒋煜声音低缓,像是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卓清羽,这世上没那么多圆满,很多事情,都只在一小片没人察觉的地方,痛心入骨,覆窟倾巢。”
蒋煜是孤儿,不过他没进过福利院,被人扔到苍蝇乱飞的垃圾桶旁时,遇到了好心的卖纸盒收垃圾的夫妇,夫妇俩年纪不轻了,捡到他的时候已经将近五十岁,他们家不富裕,但也没亏了蒋煜。
等到蒋煜十六岁的时候,养父就病倒了,那时候他不得不去问亲戚借钱,自己做做兼职。
等到了十八岁。
蒋煜那会儿什么都没想,就想着怎么把他爹留下,琢磨过卖肾卖血,被他爹看出端倪愣是从床上起来打了他一顿,后来又抱着他的头说对不起他,把他捡回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