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珠看左右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从军粮案得了启发,怀疑这个小道士可能是敌国的间谍,目标是谋刺太子……
她顿了一顿,又道:“在他身上,发现了与薛寡妇一样的毒丸。”
什么?吴慎瞠目,这淮阳国是筛子么?被人渗透成这样,左一个是间谍,右一个又是间谍?这是承平盛世,又不是兵戈相见的大争之世,淮阳国哪儿来的那么多间谍?再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要谋刺一国储君?王太子不会是被秦司祝传染了被害妄想症吧?
薛珠看他神色,叹息道:“吴先生初来乍到,确实不懂。”
吴慎破了神庙案,薛珠心里还是服气,所以才有这个“先生”的敬称。她小心为吴慎解说淮阳国的情势,可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太平。仅仅在最近三年之中,针对王太子的谋刺行动就有数次,虽然大多无疾而终,未能引起真正的凶险,但也证明了有人处心积虑,不可不防。
这不是太平年代么?大汉不是方当强盛么?居然郡国太子,还会被人刺杀?吴慎不解,看来这时代的形势,他还是了解的不够。
带着满腹疑惑,吴慎再入王宫,到大牢会见小道士李虚。
李虚脸上有伤痕,想是在狱中受了不少苦楚。王太子纵然温和仁慈,但手下人可不是吃素的,对这个道士也不会客气,该动的刑都都动了。不过叫吴慎佩服的是,此人仍旧面色平和,气度不凡,这样的人做个间谍,实在是可惜了。
他不禁叹气:“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李虚不在意道:“是兵是贼,各为其主,立场难定,这也不必多说。”
这话吴慎也不能说不对,他若是敌国奸细,那就是站在敌国立场之上。对淮阳国来说,此人意图谋刺太子,自然十恶不赦,但对于敌国来说,甚至可算是孤胆英雄。
这种涉及政争之事,吴慎也不想多问。王太子让他来与李虚谈话,大约也是想套套这个刺客的话,吴慎心知肚明,话风一转问道:“听说你有话想对我说,蒙殿下恩典,容我入宫听听你想说什么。你若有什么放不下的事,尽可告知。”
你要是故乡有什么财产家人,交托一声但也不妨。李虚只要有一点放不下,稍作交待,那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出此人来历线索。
然则这小道士却潇洒,只摇头道:“我自小孑然一身,主上收留养大,无父、无妻、无子,也无牵挂。可称死士,你若想要从我口中问出消息,那可是痴心妄想,也让我将你看得小了。”
这或许便是他身有毒丸,却不急着自尽的原因。薛夫人生怕自己捱不住酷刑,一旦脱身不得,便即服毒,李虚却嘴硬得很,被囚这几天,一字不多吐露,这份心性着实可怖。
“那你找我来干什么?”吴慎也想不通,是他将对方的谋算揭破,彼此立场敌对,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李虚惨然笑道:“我只是有些不服气,中泽庙之事我安排良久。秦老道昏庸糊涂,本就活不了几年,偏要占着位置,让我不能展开手脚,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却又被你坏了好事。只恨时不我待,否则的话,我断不会这般心急。”
回头仔细想来,吴慎就算看破了他的谋划,但也没有证据,如果不是形势逼人,他也不至于会露出马脚。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虚心中总有一股气不服。
吴慎揣测道:“你既然是别国的死间,你便是试图掌控中泽庙,等着王太子前往进香的时候准备刺杀?”
李虚顾左右而言他:“这便不足与君道。”
那你叫我来说什么?又不坦白罪行,又不交托事务,大家就算有点交情,那也只是为了破案而虚与委蛇。难道还真的是好朋友来说说遗言不成?吴慎面露不满之色,大家都很忙的好不好?
李虚看出吴慎的情绪,笑道:“吾任务失败,已怀必死之心。淮阳国中,众皆碌碌,就算有一肚子的话也没人可说,唯有吴先生见识不凡,所以有一个哑谜,打算让先生猜猜,也算是不枉我们一番相交。”
起初在泽谷乡也只有李虚对吴慎还算客气,其人魅力谈吐出色,如果不是凶手,也许吴慎还真能与他成为好友。吴慎听他推许自己,不禁暗自得意,但猜哑谜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李虚也不理他,只说了八个字:“断竹,续竹,飞土,逐肉。”
吴慎一遍还没听懂,问了两遍,才知道具体是哪几个字,但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吴慎完全不明白。他要再问,李虚却只笑而不答,再不肯多说。
出了大牢遇上薛珠,吴慎当然没有隐瞒,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