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慎摇头叹息:“你既然招了偷盗宝物之事,那也罢了。尔父之死,可说受你连累,但确实不是你动手。你何时盗宝,卖与何人,细细说来。”
郑家儿子这时候哪里敢隐瞒,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樵夫得了天衣之后,秘密收藏,只给他看了几回。他惊叹之余,心痒难搔,便向乡中朋友炫耀,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尽人皆知。
有人不信他家有宝,便挑唆他拿出来看看,郑家儿子气不过,就偷偷取了天衣,给众人赏玩,得了无数人之惊叹,更有人赞为无价之宝,让他动了心思。
后来里长知晓此事,找老樵夫开家一万钱,这让没见过世面的郑家儿子才开始明白这东西的价值。他不敢劝父亲卖出宝物,只在自己心里盘算。
后来有一外地客商与他接洽,说是愿出一万钱,只要他悄悄将天衣偷出来交给他便成。郑家儿子觉得父亲不会防备自己,贪这大利,便偷偷从父亲床下拿了天衣卖掉,喝了点酒醉醺醺地才鼓起勇气回家。幸好家中并无动静,他把钱藏好便睡了,一宵无事,醒来听到老婆的哭号声,才知父亲竟然死在院中。
他心中惶恐,不敢说自己偷卖宝物之事,郑家媳妇自然就把这口锅扣在了赵里长头上。
钱貌大叫道:“便是这个孽子,弑父夺宝,还敢倒打一耙,陷害我姐夫!来人哪,还不将他拿下,扭送官府治罪!”
他趾高气扬,招呼村民,老樵夫在村内的名声甚好,郑家子居然偷盗父亲宝物,令人不齿,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众人都摩拳擦掌,上前要将他擒下。
郑家儿子抱着头蹲在地上,软成一滩泥,痛哭流涕,再说不出话来。
钱貌得意洋洋,正打算抓了人就走,吴慎却拦住了他,淡淡道:“盗宝之人虽然找到了,但害命之人却还未曾发现,你们可不要走了。”
钱貌大惊,忙道:“这还用说,定是这个不孝子所为,与我等何干?”
吴慎冷冷道:“郑家子虽然是偷走天衣的犯人,但他当日酒醉,早已睡下,怎么可能与郑老先生起冲突?凶手另有其人。”
赵里长面色难看,欲言又止,吴慎追问道:“这便要问赵里长,当夜可曾来过郑家?”
他又补充道:“里长若是要否认,我就只能一一询问村人,你本是去谈生意的,不会刻意避人,虽然是夜间,总有人会看见你的行踪,你还要嘴硬到底么?”
钱貌不敢置信地看着姐夫,赵里长沉默良久,终于还是无奈道:“我真的只是与老郑头谈价,但他开价极高,我谈不拢便走了。”
吴慎追问道:“可惜之后郑老先生追出来,说你偷走了他的宝物,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你便将他推倒在台阶边扬长而去,是否如此?”
赵里长听着吴慎宛如亲见,嗫喏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涩声道:“我……我真不知他受伤跌倒,他拉扯着我,如发疯一般,我只是将他推开,害怕便走了。”
谁知道郑老头会这么倒霉,居然额角撞在台阶上晕去,又未得救治,活活冻死,这就是始料未及了。
此案告破,此时亭长恰好带着求盗匆匆忙忙赶来,吴慎一看是熟人,正是初见的公孙武。便打招呼道:“公孙亭长,你来得真是时候,如今一盗一伤人致死犯人,请亭长拿下押回。”
公孙武一脸懵逼,自己听说出了杀人大案,辛辛苦苦赶来,这案子就破了?不过看赵里长与郑家儿子两人都是垂头丧气蔫了的模样,知道这两人估计已经认罪。
他早听闻吴慎神探之名,当初盗米案也是亲眼目睹,如今人家已当上了王宫从事,自然得客客气气,上前笑道:“吴从事许久不见,更见发福了。幸得有从事神探之能,才能如此轻松破案。”
吴慎苦笑,这案子倒是简单,但也是人间悲剧,哪里能笑得出来。尤其是这事情起因终究是因为自己送的衣服,原以为是对老樵夫的感谢,没想到却白害了他一条性命。
想起天衣,他不禁有些在意衣服的去向,又问郑家子,到底将东西卖给了什么人。郑家子精神已然崩溃,说不清楚。不过那外乡商人,村里有不少人都见过,似乎是从洛阳而来,但他得了宝物之后,便已离去,如今不知去向,也无从追查。
这可能就是个隐患,吴慎摇了摇头,只能先不去多想。眼看郑家媳妇还失魂落魄站在一旁,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孟庆岩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诚哉斯言。真不料一件来无影去无踪的宝物,竟然造成如此人伦惨剧,怎不叫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