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完成任务’是一种很模糊的说法。
完成什么任务?完成谁的任务?
一个没有足够定语的句式,很容易因为每个人不同的认知方向和思维习惯,从而造成一些缺乏艺术美感的误会。
封如宗能够从苏清和的语气中察觉到那种发自肺腑的坚决。
于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保证完成任务的指向,是破获郭府灭门案。
只有苏清和自己清楚,保证完成任务的指向,其实是寻找机会、成功逃离。
世界是由无数的巧合和误会所组成的。
尽管这些巧合和误会的背后,总是存在着许多看似毫不相干、实际上却充满了莫名联系的因果线。
可无数条因果线之间的纠缠,就像是一团团纷繁无序的乱麻,没人能将其中的逻辑关系理清。
因此大部分人会活的浑浑噩噩。
苏清和不想浑浑噩噩的活着。
他已经浑浑噩噩的来了,并且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
既然如此,他就必须清楚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如果能搞明白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又将到哪里去的终极哲学问题,便算是不虚此生、不枉他二世为人。
封如宗所提出的要求明显具有一种强大到足以令人窒息的力量。
一个时辰的限制就仿佛紧箍咒般,催促着那些干吏们疯狂的进入到了拼命的状态。
赶在即将超时的最后一刻前,三十多名书吏终于上气不接下气的重新回到了分部正堂里。
负责抬箱子的那些脚夫,则得到了比正常情况下起码要多出一倍的赏钱。
苏清和很满意,封如宗很满意,脚夫们也很满意,只有那些书吏们生无可恋、痛苦万分。
“很好,辛苦大家了。现在,请大家根据各自所属的‘坊’,将那些我所需要的卷宗以年为单位进行分类、并进行整理,我需要大家接下来能随时回答我询问的、任何跟数字有关的问题。”
苏清和说着,人已经坐到了正堂唯一的桌案后。
这张桌案是封如宗用来办公的,但封如宗对于苏清和的举动却没有任何意见,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了苏清和的身侧,平静的注视着苏清和的一举一动。
拿起了桌案上的毛笔,苏清和有些笨拙的研墨沾汁,于铺开的宣纸上,更加笨拙的绘制起了表格。
虽然前一世里没有用过毛笔,可基本的握笔手势苏清和还是知道的。
再加上有专门用来压住宣纸的长条形镇尺,因此苏清和直接将镇尺当直尺用,绘制出来的表格线条还算方正。
封如宗满脑门的问号,完全搞不懂苏清和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简单的统计表格很快便绘制好,苏清和满意的呼出口气来,心想着要是能有一台电脑用、那该多好?
摇了摇头,苏清和看向了邹立本,开口问道:“邹大叔,咱们整理出来的卷宗,最早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邹立本被这个‘大叔’的称呼给吓到了。
很是惊慌失措的摆手道:“大人这真是折煞小人了,当不起、当不起,大人直接称呼小人的名字就好。至于说带来的所有这些卷宗,上面记录的内容,是从天授十二年到天授二十八年的,再加上今年神龙元年的大半年,总共十七年半。”
苏清和一边听着回答,一边开始在自己刚刚画出来的表格最上方第一行内,写起了从十二到二十八的这些数字。
当然,他写的是阿拉伯数字,因此站在他身后的封如宗看的满脸茫然。
写完了数字,苏清和又在表格前方的第一列里,顺次写下了九坊。
接着他便按照九坊的顺序,一个挨着一个的询问起来。
初步询问的内容很简单,每一年里各个坊内的实际人口数量、以及通过税收推断出来的各个坊内肉类售卖的总量。
有了这两个数据,苏清和又抽了一张宣纸出来当做草稿纸用。
在草稿纸上列了竖式,将肉类售卖的总量除以人口,得出一个粗糙的年人均肉类购买量,再把得出来的数据填写到表格之中。
苏清和知道,九坊提供的人口统计不可能准确,通过税收倒推的肉类售卖总量也肯定存在误差。
不过没关系,他需要的不是准确。
九坊的行政体制是一模一样的,那么如果存在问题的话,肯定也是普遍性的问题。
这意味着,即便九坊提供的数据只是纸面的数据、而并非真实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