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果真是名不虚传,早知道梅砚会一病半个月,他该早些传段惊觉进宫的。
眼见宋澜就要去上朝,廖华终忍不住问:“陛下,东明说梅少傅的病是好了些,可人还生着气,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宋澜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刚要迈出门的脚就收了回来,挑眉问:“他不肯信朕,疑心朕滥杀无辜,朕还生气呢,你要朕去哄他不成?”
他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说这话的时候冷冰冰的,廖华一时噤了声,心里却忍不住琢磨:听陛下的意思,似乎是那言官李詹的事有什么隐情,这次是梅少傅误会了陛下。
廖华的猜测没过多少时辰就得到了验证。
这日的早朝上,吏部尚书沈蔚递了一张奏疏,上头密密麻麻都是李詹的“丰功伟绩。”
“陛下,臣昨日奉命去查言官李詹的履历,不查不知道,一查……咳,吓死个人。此人履历上写的是润兴元年科考入仕的,在御史台无甚功绩,但也无甚疏漏。臣原本以为至此再无可查,不想查李氏朝官的时候发现一人,同样姓李名詹,这人却是天顺十五年封荫入仕的,曾在户部任职,不到半年就贪墨了三千两银子,又为着掩人耳目谋害了两个同僚的性命,因此被革职查办。”
有人唏嘘,有人沉默,有人冥思苦想了一番当年有没有一个叫李詹的人。
官职太小,没想起来。
昨日被呵斥过的蔡华敬不长记性,插嘴:“同名同姓者甚多,沈尚书总不能因为前头有个同名之人犯过错事,就牵连到后头这忠心耿耿的言官吧?”
宋澜冷眸瞥他一眼,蔡华敬缩了缩脖子。
沈蔚又道:“非也,若真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倒不至于拿到朝堂上来说,偏偏蔡大人口中的这两个人,恰恰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
那便是说这个叫李詹的早年荫蔽封官,被革职查办以后又通过科举入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众人不信,这事不论从户籍还是从科考上来说都很荒唐,莫不是沈蔚搞混了吧?
孟颜渊早已经有些沉不住气,抬手要了沈蔚手里的奏疏过去看,却见那李詹的户籍名录年龄等信息都对得上,竟真的是一个人?
“当年李詹被抄家,事后又判了流放,怎么会改头换面回到盛京?还这样参加了科考?”
宋澜一直没做声,只托着下巴看自己这群臣子来回叫板,看到这会儿才觉得热闹,笑道:“他能不更名不改姓再度入朝为官,自然是有人助他,当年李家有爵位乘袭,家底又厚实,这李詹是个机灵的,趁着朕登基的漏洞笼络官员,堂而皇之地回来,自然不是他一个人的本事。”
沈蔚手里的奏疏他都不曾看过一眼,说起这事来却如此清楚明了,自然是早就心里有数,一众朝臣忍不住咂舌,想起那言官撞死时的场景,又想起昨日宋澜退朝时说的那番话,不由地暗暗心惊。
他们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的帝王。
宋澜冷眼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里,又漫不经心问:“沈卿,李詹身后的人可查到了?”
沈蔚点点头,恭答:“回陛下,查到了,乃是安平伯爵府收了李詹的银子,暗中打点了去岁科考的官员,没让他们查李詹的身份文牒,又买通了考场上的两个监考,助他通过了科考。”
安平伯是从前上柱国徐玉璋的外甥。这一家从前没掺和徐玉璋的事,徐家败落时便躲过一劫,宋澜登基以后虽给他们留了爵位,却罢了他们家的官,不想他们还能插手科考的事。
事已至此,众人便陡然明白了,原来这叫李詹的言官的的确确是死有余辜,他们这位杀伐果断的皇帝陛下并没有枉顾人命。
但这事仍然让人觉得蹊跷,静了片刻便有朝臣问:“这安平伯竟然是有野心的,只是那李詹并非是个有才学的人,即便让这人入了朝堂,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不还是一头撞死在了这大殿上?这安平伯费了这么大功夫,图什么?”
宋澜看了一旁沉默的孟颜渊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图什么?”
帝王起身,头上的珠冕映在晨光下,璀璨夺目。
“诸卿昨日还指着朕的鼻子骂朕是个昏君,这会儿就忘了?”
那安平伯将李詹的履历遮掩得很好,事情又过去许多年,若非沈蔚这般有能耐的人绝查不出来。先前那李詹死谏宋澜与梅砚一事,后来宋澜放任人撞死了,一众朝臣便开始指责宋澜的不是。
死了一个李詹没什么要紧,能宋澜身上抹黑